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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来到了端午，苏英回来时见温栖梧办公室还亮着灯，冷色调的瓷砖地板泛着厚重的蜡光，碎纸机在细细作响。
“温副您还没走？”
温栖梧抬头，镜片上映着未保存的财务模型，“做点东西，不是回去了？”
“我，我忘记拿钥匙了。”苏英对自己的粗心有些不好意思，留意到她办公桌旁的咖啡空了，走过去给人添上，温栖梧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忽地问：“我记得你住城北？”
“嗯。”有点远，一来一回得两个多小时，没想到这么晚了，温栖梧还在加班，这倒显得她有点不尽职了。
温温栖梧扭了扭有些酸痛的手腕，合上电脑，“送你一趟。”
苏英刚想说不用，女人提着包包起身，抬腕，“刚好我也要走了，走吧顺路。”
见此苏英没再推诿。
挤地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温栖梧跑车开了半小时，速度比平时她自己开降了点。
轻轻关上车门，苏英躬身礼貌跟人道谢。
温栖梧点头，看着女孩走进老居民楼的背影，想了想，叫住人，“你...回家过节吗？”
“对啊，怎么了温副？”苏英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英老家在一个沿海小镇，父母靠捕鱼为生，家里就出了她一个大学生，她己经很久没回去了。
温栖梧松了安全带，从后备箱拿出几个礼盒，“别人送的，我用不上，你带回去或许有用。”
知道人好意，但看着那不菲的高档礼盒，苏英连忙摆手，“这我不能收的，温姐你给家里阿姨吧。”
温栖梧递过去，“他们的节日奖金发过了。”
苏英不好意思接过，认真跟人说谢谢。
温栖梧摆手，“端午安康。”
回到御江公馆，客厅内寂静一片，偌大的空间一下冷清了不少。
紫荆从软垫上起身，摇着尾巴快步朝主人走过来。
望着这一幕，温栖梧疲惫的身体似乎被缓解，放下电脑蹲下身摸了摸它脑袋，说了几句话后往开放岛台走。
温栖梧没吃饭，打算找点东西吃，被冰箱上一张小纸条吸引了目光。
From祁佑安：电饭煲里有保温的药膳鸡汤，冰箱里有备好的菜，还有药膳，喝前拿出来热。
蒸烤箱8分钟。
后面一句是补上去的，字体略小了些，却清秀不失温情。
温栖梧略一停顿，拉开冰箱门，看见里头整整齐齐摆了一层炖盅，还用便利贴标明了食材名称。
暖胃的鸡汤入口，她拿出手机给人道了句谢。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却能体会得到少年的用心。
而这是合约之外的东西，意识到这点，她指骨微屈，补发了一个红包过去。
另一端。
祁佑安在疗养院看到这个红包，屏幕上那条打好有什么需要叫我的信息，停在界面。
任何感情变成了可以量化的金钱，都少了点温度。
温栖梧在处理人情甚至人际关系上，就格外的界限分明。
她心安理得享受他的伺候，是因为她付了报酬，类似那些可以随时替换的家政阿姨，她可以任意使唤的助理，这样一纸合约的关系，不得不说，格外简单。
删删减减，最后少年发过去一条解释：【你给我的卡还留了很多，我奶奶的情况也好了不少。】
温栖梧见此本是想撂下手机，当默认，可转念一想。
他跟在她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
她指腹点点屏幕，随后，一条来自金主大人的劝告就发到了祁佑安的手机上——
【做人不要太省钱，小学弟。我温栖梧应该，还养得起一个小少爷。】
！
祁佑安盯着屏幕，半天没回过神。
那点别扭早没了，脑海里全是这句壕气十足的话。
这语调，这后缀，隔着屏幕，祁佑安都能感受得到她说这话时的神情。类似那天，居高临下，神情矜傲地勾起他下巴…现下活脱一个对收入麾下的面首太不会花钱而不满的骄矜长公主。
祁佑安盯着屏幕上的最后三个字眼。
小少爷。
少年心口不可抑止快了几分。
屏幕正在输入了小半会儿都没发来一个字，温栖梧摇头低笑说了句小年轻便放下手机，将手提电脑打开，打算将今天要做的工作做完。
没一会，一通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温栖梧侧目，是温母，温艳。
她微皱眉，划过屏幕，那头映出温婉柔美的温母以及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那是温栖梧的继父，陈谦。
温艳在温栖梧中考后便改嫁随他定居在北城，前段时间刚刚退休，精力有些没处放，温栖梧便给他们订了一个出国游的老人团，现在两人正在马尔代夫的一家五星酒店内。
“栖梧啊，放假了吗？最近工作忙不忙啊？”
温栖梧看了眼对面没合上的电脑，“放了，还好。”
聊了几句家常，温母便开始絮叨起了温栖梧没成家的事。
温栖梧并非第一次听，她不喜欢别人左右自己的想法，加上本就身心疲惫，如今被又母亲催婚，冲动的话一时说出口：
“难道非要我找一个像我爸那样的你才满意吗？”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冷了。
温艳明显被戳到了伤心事，不知所措起来，陈谦揽过妻子，打圆场：“栖梧啊，你妈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没个人照顾，而且你年纪上来，她怕你以后后悔...”
温栖梧漠声打断，“陈叔，我工作上有助理，生活上有保姆，这些比一个男人靠谱得多，至于年纪，我现在三十岁，能让你们满世界旅游，到了六十岁，也能够为你们养老送终。后悔？”
温栖梧冷笑：“我只后悔，没早点开窍。”
男人被说得哑然，温艳抬手抹了抹眼泪。
知道母亲打电话过来是关心自己，但这种不被父母理解的感觉让温栖梧深感无奈，她叹了一口气，道了句照顾好自己便借口挂了通话。
端午这天，温栖梧早起带紫荆下去跑了一圈，回程路过一家冰淇淋店，便买了一个，不料两口刚下肚，小腹便传来一阵下坠感。
*
温栖梧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无比后悔自己一时贪凉。
她的体质不行，痛经，要不是那张检查单，她是真觉得不来月经是件幸事。
现在不仅准了还拜那口冰淇淋所赐，她难受加了倍，躺床上翻来覆去。
紫荆在旁边急躁地首来回踱步。
“紫荆，我没事，饿了就自己找吃的。”温栖梧有气无力。
紫荆趴下来，脑袋贴住她，正当温栖梧想撑起身，外头门铃一响。
猎犬耳朵抖动，然后飞快冲了出去，温栖梧艰难爬起来，看见紫荆抬起前爪将门把手往下一压，门一开。
门外站着的少年紧紧握住手中的袋子，似乎鼓了一番勇气开口：“我和奶奶在疗养院做了些粽子，她说让我带些给你，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怎么了？”
留意到她惨白发青的脸色，祁佑安解释的话戛然而止。
温栖梧扶着门框，小腹一阵绞痛让她嘶了一声，“来例假没看见信息，谢谢，放冰箱就好。”她看着在人身边转圈的紫荆，皱眉问：“可以帮我喂喂紫荆吗？”
少年唇瓣一动，随后半个字没多说，弯腰抬手就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房间走。
温栖梧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愣了下，连那阵痛都忘了，望着少年流畅的下颚和突出的喉结发怔。
祁佑安将她抱到床上，将被子掖好，“等我一下。”
紫荆被他领出房间，隐约间，能听见少年急促的脚步，然后一个暖水袋被塞了进来，接着又是一阵跑步声，厨房锅碗碰撞的响声。
可能有半小时，温栖梧不太记得，只觉得时间没这么难捱了，皱眉想将紧缩的自己埋起来时，见人端着一碗东西进来。
“试试这个。”祁佑安轻缓搅动瓷勺，将温度调低点。
舀了一勺递过去。
温栖梧起身，发现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鸡蛋水，两个形状完好的窝蛋浸在红汤里，红枣枸杞零散漂浮，还能闻见姜的味道。
她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顺着喉管进到胃部，很暖。
“谢谢。”
看着她一口一口喝完，脸颊回了些血色，祁佑安唇线抿了抿，说：“你以后不能吃冰淇淋了。”
温栖梧勺子一松，“你怎么知道我吃了冰淇淋？”
“垃圾桶里有剩的脆壳。”
“还有，一点凉的也不能沾，不然你喝的那药膳全都没用。”
哦，会威胁她了。
但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像那个说她透骨奇寒的中医老头讲的呢？
“去洗碗。”温栖梧双手一撂。
祁佑安：“......”
洗完少年回到女人身边，蹲下来问，“还疼吗？难受的话我去给你买止痛药。”
喝了点暖的，温栖梧疼痛缓解了点，觉得吃点东西能转移注意力，“我想吃粽子。”
“好。”
没一会，人端着一盘油绿绿热乎乎的三角粽进来了，看着那全副武装的小东西，温栖梧皱眉，“拨开。”
祁佑安一贯没二话，说什么甚至是不说都给她乖乖照做。拉过她的女王梳妆椅，长腿敞开，躬下背脊认认真真给她拨。
线绳被少年大手细致解开，缠绕的叶子顺着纹理一点点揭下，露出里头萤绿剔透的糯米，黏腻难缠的汁液似乎都在他手下变得驯服，就连紫荆都乖乖趴在他身边。
温栖梧望着灯下这一幕。
还挺养眼。
见她瞧得这么认真，少年拨到手拿的尖角，便停了下来，捏着递到她嘴边。
他动作自然，温栖梧却动了动唇。
她不喜欢交换口水，喂食那一套。
觉得幼稚，可眼下…黏糊糊的确不太方便。
似乎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温栖梧低头咬了下去。
满口是清香的糯米，鲜肉板栗口感层次丰富，她点头：“你奶奶做的粽子还挺好吃。”
祁佑安看她嚼得腮帮鼓鼓，绕开一点粽叶，看着她的唇，“这个是我做的。”
温栖梧哦了一声，挑他一眼：“那你奶奶挺会养孙子的啊。”
祁佑安：“......”
— —
“做人不要太省钱，”
而做温栖梧的男人，大概率是不需要省的，因为别人养弟弟，温总养少爷～
“工作上有助理，生活上有保姆，”
爱情上，她有个年轻力壮貌美还省钱的弟弟～
冒头：温总你还缺个小公主吗？
温栖梧：要心灵手巧会做粽子哦~
默默回头安慰自己：做人还是不要老想着走捷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