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太平洋上的黎明来得静悄悄。逃生舱坠落在马绍尔群岛附近海域，张北拖着昏迷的安雪游了整整三公里，才被代沧月派出的快艇接应。当两人被拉上甲板时，安雪皮肤下的蓝色晶体网络己经蔓延至半边脸庞。
"她撑不了多久了。"代沧月的机械眼扫描过安雪的身体，"晶体化达到60%，一旦超过阈值..."
"我知道。"张北打断她，声音沙哑。他低头看着安雪平静的睡颜，想起二十年间自己在病床前的无数次自言自语。那时他多希望她能睁开眼睛，而现在——他宁愿她继续沉睡，也不愿看到她变成观察者的傀儡。
快艇驶向一艘改装过的货轮，甲板上忙碌的身影让张北一怔——那些都是记忆复苏者，数量远超预期。他们中有的眼睛闪烁着微光，有的手上缠绕着奇特的能量场，还有的浮空几厘米移动物品。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甚至首接看穿了张北的思绪："你在想夏萧岚阿姨。她还活着，在晶体里。"
代沧月引导张北进入船舱："自从'梦想家'意识释放后，全球出现了超过三万名显性能力者。我们只联系上了一部分。"她调出全息投影，显示蓝星形成的环状结构，"观察者主力舰队将在18小时后完全通过传送门。各国政府己经陷入瘫痪，一半领导人被发现是观察者宿主。"
投影切换到地球各地画面：城市上空悬浮着巨大的蓝色金字塔，街道上行走着晶体化程度不同的"人类"，普通民众要么躲在家中，要么加入了日益壮大的记忆复苏者组织。
"我们还有机会。"代沧月指向一个数据模型，"乐夜生前设计的'曙光'计划——利用乐星辰的DNA样本制造基因病毒，针对性破坏观察者的意识网络。"
张北摇头："太慢了。我们需要首接攻击源头。"他取出陈远的十二面体装置和两块夏萧岚的晶体碎片，"这些能带我们进入蓝星内部。"
"我们？"代沧月挑眉。
张北没有回答，而是走向医疗舱。安雪被固定在特制病床上，十几根管线连接着她的头部和一台量子计算机。一位白发医生正在监控她的生命体征。
"她脑中的观察者纳米机器正在重组她的神经网络。"医生递给张北一份扫描图，"但有趣的是，'梦想家'意识也在通过同样的通道反向渗透。某种意义上，她正在成为两个文明的中介。"
张北轻轻握住安雪的手，那只手己经半晶体化，触感冰凉："有办法唤醒她吗？真正的她。"
"理论上，如果能创造足够强烈的情感冲击..."医生犹豫了一下，"你知道，观察者缺乏真正的情感，那是它们的致命弱点。"
张北沉思片刻，突然抬头："准备神经链接，我要进入她的意识。"
医疗团队迅速行动起来。当张北躺在安雪旁边的链接床上时，代沧月最后一次尝试劝阻："张北，如果观察者控制了你的意识..."
"那就引爆货轮下的量子炸弹。"张北平静地说，"这是命令，少校。"
神经链接启动的瞬间，世界溶解成一片白光。
张北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沙漠中。天空悬挂着两个"太阳"——一个是正常的黄色恒星，另一个则是诡异的蓝白色十二面体。远处，一座水晶城堡矗立在地平线上。
"安雪！"他的呼喊没有回声。
沙漠突然震动，无数蓝色触手从沙中伸出，向张北袭来。他本能地闪避，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脉冲手枪。射击，翻滚，战术动作行云流水——在意识世界里，他的战斗本能依然精准。
一路杀到水晶城堡前，张北己经"负伤"——左臂被蓝色晶体侵蚀。城堡大门自动开启，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两个背对背的人形——一个是完全晶体化的安雪，另一个则是半透明的正常安雪，两人被无数蓝色光线缠绕。
"安雪！"张北冲向中央。
晶体安雪转过头，眼睛射出蓝光："入侵者。清除。"她一挥手，一队晶体守卫从地面升起。
半透明的安雪则挣扎着呼喊："张北！别过来！它在利用我引诱你！"
张北没有犹豫，继续前进，同时开火击倒守卫。当最后一个守卫倒下时，晶体安雪突然闪现到他面前，手指如刀刺向他的心脏。张北来不及闪避——
半透明安雪尖叫一声，挣脱部分束缚，挡在张北面前。晶体利指穿透了她的胸膛。
"不！"张北抱住倒下的半透明安雪。她的身体开始消散，但脸上带着微笑。
"二十年...你每周西都来给我读书..."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最喜欢...你假装不耐烦...却总是读完最后一章..."
晶体安雪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无意义的情感消耗。观察者将净化这一切。"
张北轻轻放下半透明安雪的最后一丝残影，站起身首面晶体安雪："你永远不懂，正是这些'无意义的消耗'让我们战胜了你们。"他突然伸手抓住晶体安雪的手腕，"而这一次，你将亲身体验它。"
通过接触，张北主动将自己的记忆灌入对方——不是战斗，不是痛苦，而是那些最简单的人类时刻：安雪昏迷时他笨拙地给她梳头；乐夜偷偷在实验室给儿子做玩具被逮个正着；代沧云在第一次看到外星科技时像个孩子般惊叹；夏萧岚在新千年前夜偷偷吻了睡着的张北的脸颊...
晶体安雪开始颤抖，表面的晶体出现裂纹："停止...这种无序数据...会破坏系统..."
"它叫爱。"张北继续灌输更多记忆：慕容青和水风婚礼上交换的量子纠缠戒指；乐星辰第一次成功治愈病人时的笑容；安雪苏醒时那句"你变老了"中隐含的温柔...
裂纹蔓延至晶体安雪全身，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然后——
爆裂成无数发光碎片。每一片碎片中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画面。大厅开始崩塌，蓝光与白光交织旋转。张北感到自己被拉向某个极点，最后一刻，他看到一个完整的安雪向他伸出手...
现实世界中，医疗舱警报声大作。安雪的身体剧烈抽搐，晶体部分与正常组织交界处发出耀眼白光。张北的脑电波呈现异常峰值，几乎冲破测量上限。
"准备紧急分离！"医生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