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国大使馆,地下。
这里,没有司马家那种充满了东方古典与现代科技相结合的压抑,也没有“特事办”那种秩序井然却又略带官僚气息的森严。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纯白色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洁净室”。
空气经过了十七道过滤程序,温度、湿度、气压都被控制在绝对恒定的数值。地面由一整块打磨得如同镜面般的白色玉石铺就,墙壁和天穹则是缓缓流淌着淡蓝色数据流的、半透明的能量屏障。整个空间,安静、优雅,充满了未来科技的冰冷美感,像一间用来解剖神明的手术室。
金发碧眼的伊芙琳·格雷博士,正优雅地端着一杯产自牙买加蓝山手冲的顶级咖啡,平静地看着面前巨大的全息星图。星图之上,代表着京城“龙脉”的淡金色能量网络,如同人体的神经网络,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而在网络的核心,紫禁城的位置,则是一个正在不断释放出灰黑色“规则坏死”信号的、巨大的、触目惊心的“肿瘤”。
在她的身后,五名穿着
银白色特殊纤维制成的作战服的男男女女,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行动前的最后准备。他们,就是“圆桌基金会”最精锐的、专门负责处理“规则级”事件的“先驱者”小队。
与司马家的“暗影卫”那种充满了杀戮气息的“死士”不同,这支小队的每一个成员,脸上都带着一种……类似于顶级科研人员的、对未知事物既好奇又绝对冷静的表情。他们不像战士,更像一群即将登上诺贝尔奖领奖台的科学家。
“博士,所有设备调试完毕。”小队的队长,一个日裔面孔的、名叫“神宫寺”的男人,走上前,恭敬地汇报道,“【巴别塔之石】己完成最后一次能量校准,随时可以启动。”
伊芙琳博士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看着星图上那个不断扩大的“肿瘤”,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知性与自信的微笑。
“你们说,对于一个正在腐烂的、伟大的生命体来说,什么是对它最大的‘尊重’?”她轻声问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考校自己的学生。
神宫寺沉默片刻,回答道:“是在它彻底失去价值之前,精准地、完整地,将它记录下来,分析它,理解它,最终……成为它。”
“回答正确。”伊芙琳博士转过身,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一旁的机器人托盘上,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如同星辰般、对“真理”的狂热光芒。
“我们的目的,不是去对抗故宫的规则,也不是去拯救这座城市。对于我们来说,那没有意义。”
“我们要做的,是成为依附于这具‘神之尸体’上的、最高明的‘寄生虫’。”
“我们不去杀死它,也不去拯救它。我们只是……在它彻底腐烂之前,从它身上,切下一块最有价值的‘活体组织’,带回实验室。”
她的话语,优雅而又平静,但其中所蕴含的、那种将神明都视为“标本”的、极致的科学傲慢,却比任何狂言妄语,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半个小时后,“先驱者”小队,抵达了位于京城远郊的一处早己荒废的、几乎被世人遗忘的明代皇家祭坛遗址。
这里,曾是帝王祭祀“风神”的地方,其地下,连接着一条“龙脉”的微小分支。
神宫寺从一个手提箱中,取出了一件造型极其奇特的灵异物品。
那是一个由数十个不断自我旋转、重组的黑色水晶构成的、大约有篮球大小的、不断变换着内部结构的诡异立方体。它在被取出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就开始出现细微的“信息错乱”——一只飞过的蝴蝶,其翅膀上的花纹,会突然变成了一串毫无意义的二进制代码,然后才恢复正常。
这,就是“圆桌基金会”从某处古代遗迹中发掘出的、S级的规则污染源——【巴别塔之石】。
它的规则,是**“信息熵增”**。
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向周围的环境,释放出海量的、无意义的、充满了逻辑矛盾与语法错误的**“垃圾信息流”**。它会“污染”一切有序的、稳定的规则场域,让一切,都回归到最原始的、充满了混乱与矛盾的“无序”状态。
“先驱者”小队将【巴别塔之石】,精准地埋入了祭坛那早己干涸的“祭血池”核心。
“启动。”随着伊芙琳博士通过远程通讯下达的指令。
“嗡——!”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混乱与矛盾的“信息病毒”,瞬间被激活!它没有产生任何可见的光效或能量波动,而是如同最高明的黑客程序,顺着京城的“龙脉”网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向着数十公里外的、那座“死寂”的紫禁城,悄无声息地“感染”过去。
【“钓鱼”——神祇的“应激反应”】
几乎在同一时间,故宫【神禁之地】内部。
由【岁主】“静止”规则所笼罩的区域——文华殿。
那些原本书页一片空白的巨大典籍,其平滑如新的纸张之上,突然之间,开始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毫无逻辑的、由多国语言、数学公式、化学符号和计算机乱码混合而成的文字!
“Cogito sum... E=mc2...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 ?x∈R, x2≥0... Error 404...”
那些正在殿前广场上,机械地、重复着扫地、行礼动作的鬼影,其动作也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和“抽搐”,有的甚至开始原地转圈,仿佛系统出现了严重的BUG。
【岁主】那沉睡的、只剩下本能的“静止”与“秩序”规则,在感受到这种外来的“信息污染”后,被动地、如同人体的免疫系统般,做出了“反击”。
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冰冷无比的、代表着“时间停滞”与“概念抹除”的规则之力,从故宫的最核心区域,如同苏醒的巨龙,顺着“龙脉”的线路,向着那“病毒”的源头——数十公里外的郊外祭坛,席卷而去!
祂要去“删除”这个胆敢挑战祂“秩序”的“病毒”。
而在郊外的祭坛遗址,伊芙琳博士的团队,早己张开了他们的“大网”。
数十个如同金属蜻蜓般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悬浮在半空中的“规则捕手”探测器,在这一刻,同时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当那股来自“神”的、肉眼不可见的规则之力洪流,如同无形的巨浪,经过祭坛上空的瞬间。
“就是现在!”伊芙琳博士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收网!”
所有的“规则捕手”,瞬间激活!它们如同最贪婪的蚊群,以一种超越了物理速度的方式,从那股庞大的规则洪流中,精准地、只“叮”下了一小块“样本”,然后,在规则洪流主体尚未作出反应之前,便立刻将窃取到的“数据”,通过量子纠缠通道,瞬间传送回了大使馆地下的超级计算机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得如同一场完美的外科手术。
神祇的“反击”,顺利地“清除”掉了【巴别塔之石】所释放的“垃圾信息”,然后,毫发无损地,退回了故宫。
祂,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块“皮屑”,己经被一群高明的“寄生虫”,给悄悄地偷走了。
在大使馆的“洁净室”里,超级计算机开始对那段窃取到的“规则源码”,进行疯狂的解析。
屏幕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拓扑模型闪过,最终,形成了一份初步的分析报告。
伊芙琳博士看着报告,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源码解析报告】
一、目标“烛龙”(即【岁主】)之规则核心为“绝对静止”,其表现形式为“时间剥离”与“概念固化”。该规则正在与另一股属性为“生命畸变”的规则(即【浊神】)进行着持续性的、互相湮灭的对抗。双方目前处于一种微妙的“冷战”平衡状态。
二、在对抗过程中,“规则衰变”现象正在持续发生,并释放出我们称之为“死气”的能量副产品。但根据源码中的“冗余数据”分析,衰变的过程中,确实存在第三方力量的干涉,该力量正在……以一种极其高效的方式,“盗取”衰变所产生的“本源能量”,并将其用于……未知目的。这个第三方,就是我们之前监测到的、真正的威胁。
三、根据模型对两种规则的对冲速度和衰变率进行推演,双方的“冷战”平衡,即【天衡】系统,将在七十二小时内,达到不可逆的“临界点”。届时,两种对冲的规则,将引发一场……足以将京城从物理层面‘格式化’的,规则大爆炸。
伊芙琳博士看着最后一条报告,眼中闪烁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热的光芒。
“七十二小时……太完美了。”她微笑着对身边的神宫寺说道,“通知‘先驱者’小队,准备执行第二阶段计划。”
“在最终的爆炸盛宴开始之前,所有的‘食客’,都会赶到场。”
“而我们的‘手术刀’,必须赶在所有‘食客’之前,从这具即将腐烂的‘神’的尸体上,切下那块……最肥美、也最有价值的‘肿瘤’。”
神宫寺微微躬身:“博士,我们的目标是?”
伊芙琳博士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一个刚刚被他们的情报系统标记为“高亮”的、独立的资料档案上。
档案的标题,写着一个名字。
“卫喆。”
“一个……懂得如何与‘规则’对话的,活着的‘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