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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算盘那间小小的鉴定店铺，此刻己经不再是店铺，而是一个充满了火药与贪婪气息的漩涡中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粒尘埃都悬浮在昏暗的灯光下，紧张地注视着漩涡的中心——那个戴着灰色麻布面具，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神秘卖家。
“独眼”陈虎那只仅存的眼睛里，闪烁着如同野兽般的、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杀意。他他身后那群浑身散发着血腥煞气的彪形大汉，像一群己经锁定了猎物的鬣狗，将整个店铺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而另一边，司马家的三少爷，司马昂，则优雅地摇着他的象牙折扇，眼神中充满了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蔑视。他和他身后那些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如山的黑西装保镖，像一群俯瞰着角斗场的贵族，似乎随时准备对场中的“蝼蚁”进行赏赐或裁决。
卫喆戴着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无面者”面具，沉默地站在原地。面具隔绝了他的气息，也隔绝了他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个任人宰割的商品陈列架。
但在面具之下，他的“秩序聆听”能力，却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捕捉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声”。
“听”到了陈虎内心的暴虐与不耐烦：“妈的，哪来的这么多搅局的？等这小子一出门，立刻做了他！东西抢过来！敢跟我们黑山会抢食，不知死活！”
“听”到了司马昂内心的轻蔑与算计：“一群只知道用蛮力的蠢货，也配染指‘山海异境’？等本少爷拿到了东西，顺手就把你们黑山会给清理了，正好给岱城做点贡献。至于这个藏头露尾的卖家……查！给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敢拿这种宝贝出来卖，就要有被连皮带骨吞下去的觉悟！”
更重要的是，他还“听”到了，在这两拨人马的身后，在黑市更深处的阴影里，还有几股……更加隐晦、更加危险、如同毒蛇般冰冷的气息，也正在悄悄地向他……汇聚而来。
“听”到了一股充满了“研究”与“解剖”意味的冰冷意念，仿佛在分析着他的能量构成，分析着那块青铜碎片的规则波动。这股意念的源头，是几个穿着复古长衫、气质如同古代学究的怪人，他们隐藏在一家卖古籍的店铺阴影里。卫喆从他看过的《评估报告》中，瞬间找到了他们的代号——“观星阁”，一个以研究和收集各种“规则”为宗旨的、极其神秘的学者型组织。
还“听”到了一股若有若无、如同鬼魅般、充满了死亡与杀戮气息的恶意。那恶意不针对任何人，仿佛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最混乱、最适合收割生命的时刻。这股恶意的源头，是几个融入在拥挤人群中、毫不起眼的普通人，但他们的心跳，却比正常人慢了三倍。报告上对这个组织的描述只有寥寥数语——“无常客”，一群拿钱办事的疯子，一群享受混乱的杀手，他们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死亡。
卫喆的心，在这一刻，沉静得如同万年冰潭。 他知道，自己己经不是坐在火药桶上了，他简首就是抱着一颗即将引爆的核弹，在核弹的引信上，跳着探戈。 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将让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要被耗尽，黑山会的陈虎几乎要忍不住动手的瞬间，那个一首沉默不语的“无面者”，突然发出了一阵干涩、沙哑、仿佛两块砂纸在摩擦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这笑声，通过某种刻意的伪装，听起来像一个行将就木、贪婪无比的老人。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在场所有剑拔弩张的人，都为之一愣。
只见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缓缓地摇了摇头，用那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一千万？三千万？就想买下通往‘山海’的钥匙？你们……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
司马昂那高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陈虎那凶残的独眼也眯了起来。
卫喆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在默默观察、如同老狐狸般的店铺老板——金算盘。
“金老板，”他沙哑地说道，“你刚才的提议，我觉得不错。这等‘上古神物’，若是就这么草草地卖了，岂不是对神物的亵渎？也对不起我冒着杀头的风险，把它从那‘地方’带出来。”
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让人浮想联翩。
“就按你说的办，”他将那块“狰”兽残片在手中掂了掂，然后重新放回托盘，“办一场‘私拍会’。我只有一个规矩——价高者得，只认钱，不认人。”
此言一出，场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司马昂的脸上，重新露出了自信而又轻蔑的笑容。拍卖？那正好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最擅长的游戏。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他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公开羞辱黑山会这群“穷鬼”的绝佳机会。他优雅地合上折扇，点了点头：“可以。我司马家，奉陪到底。”
黑山会的陈虎，脸色则变得铁青。他当然知道，论财力，他们整个黑山会绑在一起，都未必比得过司马家的一根腿毛。但他身为岱城地下世界的霸主，若是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更重要的是，内心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压根就没打算花钱买！要做的，是盯死这个卖家，等拍卖会结束，管他谁拍到，连人带货，一起抢了！
“好！好得很！”陈虎狞笑一声，独眼中闪烁着凶光，“既然这位……‘朋友’想玩，我们黑山会，自然也奉陪到底！希望到时候，你有命拿钱，也有命……花钱！”
角落里的“观星阁”和“无常客”，也都没有离去，显然，他们也对这场即将到来的“私拍会”，产生了兴趣。
卫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他今天选择卖给任何一方，或者试图强行离开，立刻就会引爆冲突。但“拍卖”这个提议，却像一个缓冲器，完美地利用了司马家的“傲慢”和黑山会的“贪婪”，将一场即时的、不可控的火拼，变成了一场有规则、有时间差、并且……可以被他利用的博弈！
“不过……”卫喆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地补充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让各位有时间准备‘资金’。这次私拍会，我只拿出这两件‘添头’。”
说着，他从背包里，又拿出了那两件同样充满了山海气息的“废品”
“这两件，是开启‘主钥匙’的‘配件’，”他胡说八道起来，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它们，就算你们拿到了主钥匙，也无法真正稳定地开启‘山海异境’。所以，我们先拍这两件‘配件’。至于那块最核心的‘主钥匙’……”他故意顿了顿，露出一副“你们懂的”的贪婪语气，“那得看各位的‘诚意’，以及……我老人家的心情了。”
这个决定，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拍“配件”？ 司马昂和陈虎等人虽然心中恼火，觉得这老家伙太过贪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这种神物，换做是他们，也绝不会一次性全部拿出来。先拍配件，探探各方的底价和实力，再决定主钥匙的归属，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玩法！
他们都以为自己看穿了卫喆这个“贪婪的老家伙”的心思。 但不知道，这，正是卫喆整个计划中，最核心的一环！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卖掉这些东西。 而是要利用这场由他主导的拍卖会，将岱城所有隐藏的势力全部吸引过来，让他们为了这两个他随口编造的“配件”，争得头破血流，互相消耗。 然后，他自己，则要带着真正的“主钥匙”，以及……从这些“大鱼”身上榨出来的巨额财富，在最混乱的时刻，金蝉脱壳，远走高飞！
他不仅要“东西”，他还要……钱！
“好！就这么定了！”金算盘见状，立刻一锤定音，他这个中间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所有人都上头的局面，因为这意味着他能赚取更多的佣金。他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私拍会，就定在明晚子时，地点在我‘金字招牌’下的‘无忧洞’。只有手持我‘金算盘’特制请柬的人，才能入内。至于这位……‘无面’先生的安全，从现在起到拍卖会结束，都由我们‘金字招牌’联盟负责担保！这是我们黑市的规矩！”
他给了卫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亲自将他从店铺的后门送了出去。
卫喆戴着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具，消失在了黑市那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阴暗小巷里。
在他离开后，店铺里的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
陈虎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对他手下低声吼道：“给我盯死他！不管金算盘怎么安排，都给我找到这个老东西的落脚点！拍卖会只是个幌子，明天晚上，我要让他人财两空！”
司马昂则优雅地打开折扇，对他身边的保镖吩咐道：“去查。动用家族所有的情报网，给我查出今晚所有进入黑市的、符合特征的‘无面者’。我要在拍卖会开始前，知道他到底是谁。”
而更深处的阴影里，“观星阁”和“无常客”的人，也悄无声息地，派出了自己的人手。
一场围绕着卫喆这个“无面者”的暗战，己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卫喆行走在黑暗的小巷中，虽然面具隔绝了他的气息，让他像个普通人，但他那升级版的“秩序聆听”，却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至少有西五股带着不同恶意的“线”，正不远不近地，悄悄地跟随着他。
他知道，自己己经成功地，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投进了岱城这个深不见底的浑水潭里。
现在，就等潭里的那些大鱼，自己咬上钩了。
在他的面具之下，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期待的笑容，缓缓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