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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庆功宴己经接近尾声。
墨芸芸手里的米酒碗真的是空了又满，米酒的甜香混着烤野猪肉的油气，己经迷醉了墨芸芸的感知。
她感觉眼前的许清沐此刻如此鲜活，带着浓重泥土和阳光的气息。
许清沐的声音隔着几张桌子飘过来，带着笑意：“墨书记，再喝你可真的要醉了。”
墨芸芸仰头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洒落的几滴酒液顺着脖颈滑下，看得人眼热。
她晃悠悠地站起来，走路一晃一晃的，仿佛脚下的石板路变得柔软了，深一脚浅一脚的。
许清沐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过去，让她猛地一颤。
她甩开他的手，却踉跄着撞向旁边的木柱：“许木木！你又调皮了！我可没醉......就是，头有点沉。”
许清沐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扶住她，并从她手里拿过空杯子，嘴里说道：“好好好！你没醉，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村委会走去，月光把他倆的影子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这一刻，平行线相交！
宗祠广场的大榕树下，闪电和追风突然窜了出来，蹭着墨芸芸的裤腿，颈间的铜铃在寂静中发出细碎的响。
“别闹。”
许清沐弯腰拍了拍两狗的脑袋，却听见身边的人轻轻地抽了口气。
墨芸芸突然坐在台阶上，望着远处高山的轮廓。
“许木木！”
她的声音急转，比平时低沉了许多，说道：
“你，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许清沐愣住，看着她双手抱着膝盖，那枚精致的银色尾戒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他认真想了想说道：“长大不好吗？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决定。”
墨芸芸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难言的苦涩：“自己做决定？我从小就没怎么自己做过决定。幼儿园读哪家，中学选哪所，大学报什么专业，甚至他们连毕业旅行的路线都给我安排好了，他们说这是墨家人的命！”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继续说道：“可是啊！我不想我的人生被这样遥控。于是大西那年，我偷偷报了选调生，要求分到蜀川省最偏远的乡镇。就为这，我妈知道后，三个月没跟我说过话。”
她说完后再次露出苦涩的笑！
许清沐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
想起桂省小县城那个要给自己支票的美丽妇女，想起这个大太阳下帮村里老人背猪草的女子。再看着她现在这个无助的样子，忽然觉得眼前的墨芸芸熟悉又陌生，原来她内心的压力也不小啊！
墨芸芸突然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石子滚进路边的水沟，发出清脆的响声，说道：“第一天到许家沟的时候，我看见许扬言的奶奶坐在祠堂门口编竹篮，手指都弯了还在编，说要卖了给孙子交学费。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和你一起帮他们把路修好，把枇杷卖出去，是不是就能让很多这样的人过得好一点？这样我的生命是不是多一点自我？”
她的声音忽然哽咽：“可是我爷爷病了，很严重的病。我上次回去，医生救了半天，才把爷爷救回来！我妈现在每天打电话催我回羊城，说要我回去继承家业。”
许清沐的心猛地一揪。
他看着墨芸芸提起爷爷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和疼痛。
墨芸芸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水泥地面上，像落进心湖的石子，溅开。
她低沉说道：“我爷爷最爱我，他知道我想来这里，偷偷给我说支持我，还强硬地跟我爸我妈说‘让她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他现在每天要吃很多药，说话都没力气！他以前多么刚健的一个人，现在却是那么虚弱！我应该陪在他身边的，陪在他身边的！”
“你爷爷的病是什么情况？”
墨芸芸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以前的旧伤，还有工作劳累引起的免疫系统疾病！他现在很多时候都只能待在无菌室里面！”
“能治吗？”
“能治！羊城的圣手周爷爷说，只要有一株真正上百年的野山参就能治！”
许清沐眼睛一亮，他在上次进山发现了一支三十年的野山参，种在了空间的湖心山包泉眼边上，现在长得可好了。
过去了这么一段时间，加上灵泉水的促生效果，药效感觉就算没有百年，也有七八十年了。
那棵野山参加上空间泉水，说不定就能根治墨芸芸爷爷的病呢！
夜虫在草丛里鸣叫，远处的鱼塘传来鱼儿跃出水面的声响。
墨芸芸没有注意到许清沐的脸色变化，用袖子擦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我妈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最多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不管我的工作干得怎么样，我都得回羊城。”
许清沐看着她在月光下微微发抖的样子，忽然想起飞机失事后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安静地坐在医院走廊，肩膀绷得笔首，却在看到他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却又怕唐突，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低声说：“一年，足够了。”
“足够什么？”墨芸芸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足够让许家沟变个样。”
许清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路会修好，大棚会建起来，枇杷会卖上高价。你看着吧，一年后，什么都会好，许家沟也能让你放心。”
墨芸芸怔怔地看着他，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照亮他眼中的认真。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在飞机上，他把氧气面罩让给她，眼神也是这样坚定。
“许木木，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总生病，家里请了好多医生，都说我得在温室里养着。可我偏不，我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除了钢琴和油画，人生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她吸了吸鼻子，嘴角却微微上扬：“来许家沟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虽然每天要走好多路，晒好多太阳，要跟村民们磨破嘴皮子解释土地流转，但我觉得真的好踏实。”
许清沐看着她眼中重新升起的光，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有些疼惜，这个看着娇弱的城里公主，却比好多汉子都来得坚强！
“你身体不好，怎么不早说？以后不要晒太阳，干重活了！这些活儿有我在呢！”
墨芸芸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小问题，不碍事。来这儿反而好了很多，每天都感觉身体有劲儿，大概是这里的空气真的好吧。”
许清沐点点头，心里默默确定是空间泉水的效果吧。
看来以后，墨芸芸的漱口水都必须换成空间泉水了！
他承诺的声音传来：“一年！就一年！我们一起让许家沟变个样。”
墨芸芸看着他，忽然笑了，灿烂至极：“好，我们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