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生即开眼
浓重的铁锈味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不，或许不是喉咙。
这个感知器官还很陌生，每一次挣扎着想要呼吸，都像在粘稠的泥沼里徒劳地刨动。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森林深处特有的腐败湿气，丝丝缕缕钻入鼻孔。
每一次吸气，那令人窒息的铁锈味就加重一分，混合着泥土的腥、草木腐败的酸，还有……血。
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刷着我混沌初开的意识。
黑暗。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像湿透的棉被一样裹缠着我。
可这黑暗并非纯粹的死寂。
远处，某种尖锐刺耳的、属于金属的嗡鸣声如同毒蜂般持续不断地震颤着空气，每一次嗡鸣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脆弱的感官里。
更近的地方，是沉重而混乱的脚步声，踏碎了枯枝败叶，激起沉闷的回响，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要将大地踩碎的疯狂和绝望。
恐惧。
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毁灭的纯粹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我刚刚萌生意识的核心。
这不是思考得来的结论，而是身体每一个未发育完全的细胞都在尖叫着发出的警报。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因剧痛而无法完全封堵的短促痛呼，猛地撕裂了黑暗。
那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濒死的沙哑和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恐慌，狠狠刺入我的耳膜。同时，剧烈的颠簸毫无征兆地袭来。
我感觉自己被猛地抛起，又重重砸落，骨头似乎都要在柔软的包裹中断裂。冰冷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糊满了我的脸。
“静音！静音！”另一个声音响起，比刚才的痛呼更加嘶哑，充满了令人心碎的绝望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这个声音离我也很近，就在我的上方。我感觉到一只冰冷得如同铁钳般的手，正死死地、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颤抖，将我箍在一个剧烈起伏的怀抱里。
每一次颠簸，那只手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我更深地按向一个同样冰冷、带着血腥味的柔软躯体。
“别管我！带着她走！求求你……真树！走啊！”那个叫静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彻底的崩溃和哭喊，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不！”
抱着我的男人，千手真树，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摩擦感，却异常凶狠决绝，“一起走！一起活下来！孩子…我们的孩子……”
孩子？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炸开。
我不是在熬夜追完《火影》最终话后倒头睡下了吗？
这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这冰冷绝望的黑暗，这颠簸欲死的怀抱，还有这陌生的名字……千手？宇智波？一个荒谬绝伦、却又瞬间攫住我全部意识的念头疯狂滋生。
难道……我成了那个“禁忌的孩子”？
那个传说中宇智波与千手结合，触犯了双方禁忌血脉，注定被两族共同追杀的……孽种？
念头刚起，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来！
“轰！”
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般被狠狠甩了出去，包裹着我的襁褓重重地撞在一根冰冷粗粝的树干上，震得我感觉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尖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抱着我的千手真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入肉体的闷响。
“噗嗤！”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如同骤雨般泼洒下来，浇了我满头满脸。
粘稠的液体糊住了我的眼睛、鼻子、嘴巴。
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瞬间浓烈了千百倍，几乎要冲垮我刚刚凝聚的意识。
“静音——！”
千手真树那声嘶吼，己经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饱含着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疯狂。
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却又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原始的愤怒取代。
是谁？是谁在伤害这对拼死保护我的男女？这对…我的父母？
求生的本能，混合着对这陌生身体、这残酷降临的世界的滔天怒火，以及对那两个声音里绝望爱意的瞬间感知，如同火山熔岩般在我混沌的识海里轰然爆发！
黑暗！给我破开！
几乎是随着这无声的呐喊，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眼球深处炸开！
像是有人将烧红的烙铁狠狠按进了我的眼眶！剧烈的疼痛让我本能地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如同幼猫般的抽噎。
就在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眼前浓墨般的黑暗，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隙！
血色的视野骤然降临。
不是想象，不是幻觉。我清楚地“看”到了——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带着奇异纹路的视角。
首先映入这血红视野的，是上方一张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
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即使此刻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也难掩那种清丽的轮廓。
她的眼睛很大，是纯粹的黑色，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灰翳，生命的光正在飞速流逝。
她的眼神，正无比艰难地聚焦在我身上，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刻骨的担忧，还有一丝……哀求？
她的右胸下方，一片刺目的猩红正在急速扩散，染红了破碎的深蓝色族服。一把苦无的柄端，赫然留在那里。
我的视线本能地下移，看向抱着我的那个宽阔却剧烈颤抖的胸膛。
男人，千手真树，他的脸被散落的黑发和血污遮住大半，只能看到线条刚硬的下颌绷得死紧，嘴角同样有血线蜿蜒而下。
他的左肩到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皮肉翻卷，鲜血如同溪流般涌出，浸透了他残破的灰白色族服，也浸透了包裹着我的襁褓。
他的手臂肌肉虬结，正以一种快要将我勒碎的力道将我死死护在怀里，仿佛那是他仅存于世的全部意义。
血。到处都是血。
我脸上、身上的粘稠温热，正是来自他们。我的“父母”。
视野的边缘，是晃动的、穿着深蓝色族服或灰白色族服的人影，他们手中的利刃在透过林隙的惨淡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那些模糊的面孔上，没有表情，只有一种执行任务的冰冷麻木和……杀意。
这就是我的新生？这就是我穿越而来的见面礼？被追杀？被毁灭？被这铺天盖地的血色淹没？
不！
一股暴戾的、不甘的、仿佛要将眼前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怒火，混杂着对那两个用生命庇护着我的身影的悲怆，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眼球深处那烙铁般的灼痛感，伴随着这股汹涌的情绪，轰然攀升到一个顶点！
嗡！
世界在我的血色视野里，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清晰得残酷。每一片树叶的脉络，每一滴血珠飞溅的轨迹，追杀者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母亲宇智波静音瞳孔里最后的、微弱的光亮，父亲千手真树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咬肌……
一切的一切，纤毫毕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拖慢，每一个细节都带着血色的锋利棱角，深深刺入我的脑海。
同时，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似乎从这双燃烧的眼睛里涌出，试图流向西肢百骸，却被这具新生婴儿的脆弱身体死死限制住，只能徒劳地打着旋儿。
这就是……写轮眼？刚出生就觉醒？还是单勾玉？
这个认知带来的荒谬感甚至冲淡了恐惧。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在这样地狱般的开局下？
“眼睛……！”抱着我的千手真树猛地低头，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震，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静音！她的眼睛…写轮眼！”
宇智波静音灰暗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注入了最后一剂强心针，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在她眼中闪过——震惊、悲伤、巨大的担忧，最后化作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天意…咳咳…天意吗……”她咳出大口的血沫，眼神却死死盯在我的血瞳上，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
随即，她用尽最后的气力，猛地抓住千手真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嘶哑却带着命令般的急迫：“真树！听我说！计划…来不及了…按…最后那个…快！”
千手真树身体剧烈地一震，他抬头，血红的眼睛扫过周围步步紧逼的追兵，又低头看了一眼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妻子，脸上肌肉疯狂地抽搐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如同风暴般肆虐。
最终，那痛苦沉淀为一片死寂的、令人胆寒的冰冷。
他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走！”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最后的号角。
抱着我的手臂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我狠狠塞进宇智波静音的怀里。
同时，他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结了几个极其复杂的手印。
“真树！不要！”静音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发出凄厉的尖叫。
“走！带着她…走！”
千手真树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带着诀别的惨烈。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情绪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不舍、愧疚、期望，还有燃烧一切的疯狂父爱。
“禁术·百豪乱身冲！”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炸响！千手真树身上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狂暴的查克拉如同失控的海啸般以他为中心疯狂炸开！
空气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地面寸寸龟裂！
他整个人如同燃烧生命的流星，义无反顾地迎着追兵最密集的方向，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狠狠撞了过去！
“拦住他！”
“是禁术！散开！”
“杀了他！”
惊呼、怒吼、利刃破空声瞬间被狂暴的查克拉轰鸣淹没。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将血腥的夜色撕得粉碎。
“不——！”宇智波静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眼泪混合着血水滚落。
但她没有半分犹豫，借着丈夫用生命和禁术撕开的短暂空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抱着我，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与白光爆炸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更深、更黑暗的密林。
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身体却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剧烈地摇晃着，温热的血不断滴落在我脸上。
身后的爆炸声、惨叫声、树木摧折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交响乐，越来越远，却又像附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我们逃亡的脚步。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颊，灌入襁褓。
宇智波静音抱着我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她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我知道，她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边奔逃，一边不停地低头看我，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别怕…妈妈在…别怕……”
她的手指颤抖着，试图拂去我脸上己经半凝固的血污，指尖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血色的视野里，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迅速褪去的最后血色，感受到她生命力如同沙漏般无可挽回地倾泻。
那冰冷指尖的触碰，带着一种绝望的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她踉跄着冲出一片浓密的灌木丛，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是一座隐藏在森林边缘、孤零零的院落轮廓。
宇智波一族的族地边缘！
她的速度猛地一滞，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稳住身形，低头看着我，那双美丽的黑眼睛里，光芒正在急速熄灭，但一种更加可怕、更加执拗的光芒取而代之。
那是母亲为了保护幼崽，能牺牲一切、燃烧灵魂的决绝。
“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生命最后一点力量都榨干，然后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拇指！
鲜血涌出的瞬间，她开始用一种完全超出身体极限的速度结印，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
“通灵之术！”
伴随着一声低喝，一团微弱的白烟在她身前炸开。
烟雾散去，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巴掌大小的忍鸦出现在地上。
它的眼睛是奇异的暗金色，在夜色中闪烁着冷静而智慧的光芒。
“影鸦…去……富岳…后院…最急……速来！”宇智波静音对着那只黑鸦急促地低语，每一个字都耗尽她一分生机。
那黑鸦歪了歪头，暗金色的瞳孔似乎扫了我一眼，随即没有任何迟疑，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嗖”地一声消失在院墙的方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做完这一切，宇智波静音再也支撑不住，抱着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鲜血在她身下迅速洇开一小片暗红。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艰难。
“快了……快了……”
她喃喃着，眼睛死死盯着院落的方向，充满了最后的期盼。
然后，她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解开了自己早己被鲜血浸透的里衣。
里面，赫然贴身藏着一枚小小的、带着体温的卷轴。
她哆嗦着，将那枚卷轴塞进我的襁褓深处，紧紧贴着我的胸口。
“封印…身份…真相……”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微弱，“不到万…绝对…不能……”
她的话没能说完，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
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涌到喉咙口的鲜血咽了回去，眼中最后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她艰难地抬起手，不是抚摸我的脸，而是猛地伸向自己头上佩戴的、代表宇智波身份的护额！
“嗤啦！”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粗暴地将护额扯了下来！
那金属的边角甚至在她苍白的额角划开了一道新的血痕。
她看也不看，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在那冰冷的护额内侧，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飞快地刻划着。
指甲刮在金属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每一笔都带着血，每一划都耗尽她一分气力。
终于，她停下了。那枚染血的护额被她颤抖着，塞进了我的襁褓里，紧紧压在那枚卷轴之上。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的骨头，下去，只剩下抱着我的手臂，依旧固执地、僵硬地维持着最后的守护姿态。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滴落在我的额头上，灼烫无比，“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
她的声音低弱下去，如同游丝。生命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美丽的身体里抽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