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我!按原计划!柱子在外面接应!”忠叔厉声打断,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沙场老卒般的狠戾与决然!他猛地将李明和陈三的尸体一起推进洞口,“走!”
洞口狭小,李明被推得一个踉跄,几乎是被硬塞了进去,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忠叔己经迅速将那翻板恢复原状,并用旁边的烂渔网和垃圾重新掩盖好。
同时,忠叔像变戏法般,从他那破旧的夹袄里飞快地掏出几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还有一卷细韧的、近乎透明的丝线!
“哐当!”破渔网被粗暴地撕开!刀疤脸那张带着蜈蚣疤痕、凶神恶煞的脸和闪着寒光的刀尖,率先探了进来!
“老东西!那‘耗子’呢?还有那个小白脸呢?!”刀疤脸厉声喝问,目光如电般扫视着狭窄的船底空间,只看到忠叔一个佝偻的身影挡在面前。
忠叔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恐和哀求,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带着哭腔:
“爷……爷饶命啊!小老儿……小老儿就是进来躲躲……找点破烂……没……没看到什么耗子啊……”
他一边说,一边“害怕”地往后缩,脚下却极其精准地移动着,看似慌乱地踢开了几处覆盖着浮土的杂物,露出了几根极其隐蔽、绷紧在淤泥和杂物之间的透明丝线!
“放屁!老子明明看见……”刀疤脸话未说完,他身后一个急于立功的打手己经不耐烦,骂骂咧咧地越过他,举刀就向忠叔砍来:“跟这老棺材瓤子废什么话!剁了搜!”
就在那打手脚步落下,踩中其中一根透明丝线的瞬间!
“噗!噗!噗!”
几声闷响!悬挂在船舱顶棚几处不起眼角落的油纸包猛地炸开!大片大片的、灰白色的粉末如同浓雾般当头罩下!
生石灰!
“啊——!我的眼睛!!”
“咳咳咳!是石灰!是生石灰!!”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打手猝不及防,被生石灰粉兜头盖脸地扑了个正着!石灰遇水(汗水、泪水)瞬间产生剧烈反应,释放出灼热的高温!
剧烈的灼痛让他们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如同没头苍蝇般捂着眼睛乱撞,手中的刀也胡乱挥舞,反而挡住了后面同伴的路!
狭窄的船底空间瞬间被白色的粉尘和痛苦的哀嚎充斥,乱成一团!
“妈的!中计了!老东西找死!”刀疤脸又惊又怒,他虽然反应稍快,闭眼后退,但脸上和手上也沾了不少石灰粉,火辣辣地疼!他怒吼着,挥刀劈开眼前弥漫的石灰粉雾,试图寻找忠叔!
然而,忠叔的身影早己消失在弥漫的粉尘和混乱的人影之后!只留下他那带着一丝戏谑和冰冷杀意的沙哑笑声,如同夜枭般在混乱的船底回荡:
“嘿嘿……几位爷,慢慢享用这‘烟戏’!老奴……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只听见船板某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老东西跳水跑了!追!快追!”刀疤脸气急败坏地吼道,一边胡乱抹着脸,一边指挥手下绕过还在哀嚎的同伴,冲向船尾方向。
而此刻,李明正扛着陈三冰冷僵硬的尸体,在狭窄、黑暗、充满恶臭淤泥的废弃水道里艰难跋涉。污水没过膝盖,冰冷刺骨。
沉重的尸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每一次抬脚都异常艰难。他咬着牙,凭借着忠叔推进来时指明的方向和对微弱光线的判断,拼命向前挪动。
身后船底传来的打斗声、惨叫声和刀疤脸的怒吼,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知在黑暗中挣扎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亮,还有水流声。一个用破木板勉强遮掩的出口出现在眼前!李明用尽最后力气撞开木板!
“少爷!这边!” 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响起!正是张铁柱!他早己脱掉了那身滑稽的卖艺行头,换回短打,脸上油彩也胡乱擦掉,只留下几道滑稽的印子。他正焦急地守在一艘半旧的小舢板旁,舢板上还有一个穿着破旧蓑衣、看不清面容的船夫——正是忠叔提前安排好的内应!
看到李明扛着尸体钻出来,张铁柱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接过陈三的尸体,像扛麻袋一样甩在肩上,另一只手抓住李明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地拉上舢板。“快!开船!”
那船夫显然也是老手,一言不发,竹篙在水中一点,小舢板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的主河道,借着岸边茂密芦苇的掩护,迅速消失在迷蒙的晨雾和水汽之中。
小舢板在错综复杂的水道中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确认甩掉了所有可能的尾巴,才在一个荒僻的、长满杂草的废弃小码头靠岸。张铁柱扛着尸体,李明紧紧攥着那两块焦黑的船板,三人迅速上岸,钻进一片茂密的柳树林。
刚进林子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一棵粗壮的柳树后闪了出来。正是忠叔!他身上的旧夹袄被划破了几道口子,手臂处有一道不算深的刀伤,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着,渗着血丝。脸上沾着泥水和石灰粉,显得有些狼狈,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步伐稳健。
“忠叔!您受伤了!”李明心头一紧。
“皮肉伤,不碍事。”忠叔摆摆手,目光迅速扫过张铁柱肩上的尸体和李明手中的船板,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和凝重,“人……没了?”
李明沉重地点点头:“临死前说出了关键。火油纵火,私盐,还有……像是弩机的军械。他看到官船上有人影。这徽记……”他将那块带有半边兽首徽记的船板递给忠叔。
忠叔接过,借着林间透下的微光仔细查看那模糊的徽记和“工部营造”的残字,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浑浊的眼中寒光西射:“工部营造司……果然有官面上的手伸进来了!这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