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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给媳妇儿和两个女儿，一人夹了一大筷子腊肉。
“来，都多吃点！看我媳妇儿这手艺，就是棒！”
李丽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嗔了他一眼：“就你嘴甜。”
气氛正好。
可就在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女儿美美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把上面的腊肉拨到一边，小嘴撅得老高。
“妈妈，这个肉不好吃。”
她小声嘟囔着。
李丽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怎么不好吃了？多香啊。”
“就是不好吃，”美美坚持道，“有点硬，还咸。”
旁边，一首埋头吃饭的二女儿丽丽也抬起了头，小大人似的附和了一句。
“爸爸上次做的红烧肉比这个好吃。”
“爸爸做的肉软软的，甜甜的！”
童言无忌。
两个小家伙只是在单纯地表达自己的口味偏好。
可李丽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她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
一声脆响，把两个小丫头吓得一哆嗦。
陈飞也愣住了，赶紧打圆场。
“哎，你们俩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妈辛辛苦苦做的饭，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许挑三拣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李丽芳使眼色，示意她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可李丽芳正在气头上，哪里看得进去。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瞪着两个女儿，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嫌我做的不好吃是吧？”
她的声音，冰冷得掉渣。
“觉得你们爸爸做的好吃，是吧？”
美美和丽丽被妈妈的样子吓坏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行啊！”
李丽芳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桌上的菜，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吃他做的，那以后，晚饭就都归我做！”
“我做什么，你们就得吃什么！”
“谁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谁要是敢挑食，那就别吃！给我饿着！”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子不容反驳的决绝。
整个屋子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两个小团子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来。
陈飞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媳妇儿这是心里委屈了，钻了牛角尖。
可她这火，也发得太大了点。
“丽芳，你这是干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
“你闭嘴！”
李丽芳猛地回头，连带着陈飞也一起吼了。
“就是被你给惯的！一个个的，都快反了天了！”
“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这个家，晚饭我说了算！”
“爱吃不吃！”
说完，她一把扯下围裙，狠狠地摔在凳子上，转身就进了里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飞看着摔门而去的李丽芳，又低头看了看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这叫什么事儿啊。
“爸爸……”
美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眼泪珠子己经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的。
丽丽则紧紧地抿着嘴，小小的身体绷得笔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那泛红的眼圈还是出卖了她。
陈飞心里一软，也顾不上去管正在气头上的媳妇儿了。
他蹲下身，伸出大手，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揽进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了。”
“妈妈不是冲你们发火，妈妈是今天上班太累了，心情不好。”
陈飞柔声安慰着，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
“可是……我们是不是说错话了？”美美带着哭腔，小声地问。
“妈妈做的菜，真的……有点咸嘛。”丽丽也委屈地小声补充。
陈飞叹了口气。
童言无忌，孩子懂什么？
她们只是在表达最首观的感受。
可这事儿，偏偏就戳中了李丽芳的痛处。
“没有错。”
陈飞用手背擦了擦她们的眼泪。
“你们说的是实话，爸爸知道。”
“但是呢，以后这种话，咱们悄悄跟爸爸说，好不好？”
“妈妈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我们就算觉得味道不那么完美，也要先谢谢妈妈的辛苦，对不对？”
“这叫……情商。”
陈飞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词。
两个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小脸埋在爸爸的怀里，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好了，饭菜都快凉了，你们先吃饭。”
陈飞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陈飞看到李丽芳正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床上，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在装睡。
陈飞心里清楚。
他没有开灯，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慢慢地坐了下来。
床板因为他的重量，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李丽芳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丽芳。”
陈飞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歉意。
“还生气呢？”
李丽芳没理他，一动不动。
“今天这事，是我不好。”陈飞继续说道，“我不该在孩子面前显摆厨艺，抢了你的风头。”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因为他知道，对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得顺着她的毛捋。
李丽芳还是不说话，但陈飞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一点点。
“你别跟孩子置气，她们才多大，懂什么啊。”
“再说了，这些年，要不是你天天在家给她们做饭，她们早饿死了。”
“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在我心里，在我闺女心里，你永远是这个家最重要的人，是天大的功臣。”
陈飞一通彩虹屁，说得自己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可他知道，这话对李丽芳有用。
果然，黑暗中，传来了李丽芳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少在这儿花言巧语！”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吗？”
虽然语气还是冲，但肯开口说话，这就是好现象。
陈飞心里一喜，再接再厉。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想想，以前我懒得跟什么一样，这个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样不是你操持的？”
“你上班累了一天，回来还要洗衣做饭带孩子，我呢？我就是个大爷，啥也不管。”
“现在我才干了几天活，做了几顿饭，你就觉得委屈了？”
“那你以前那些年，受的委屈找谁说去？”
陈飞这番话，像是说到了李丽芳的心坎里。
她猛地翻过身，在黑暗中瞪着陈飞，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陈飞，你就是个混蛋！”
她抬起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在陈飞的胸口上。
力道不重，更像是发泄。
“我忙活了半天，换来的是什么？是嫌弃！”
“连我亲闺女都说我做的不如你好吃！我的心……当时就跟被针扎了一样！”
她哭得泣不成声，把这些天，甚至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借着这个由头宣泄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