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阳街头糖葫芦镇怨魂
阴阳街的青石板被日头烤得发烫,卖糖画的吆喝混着茶棚里的说书声,在穿堂风里撞成一片。
苏妄言蹲在街角的槐树下,面前铺着块褪色红布,上写“铁口首断,不灵退银”八个歪扭大字——这是他在阴阳街混饭吃的招牌。
“各位爷瞧好了!”他抖着手里的黄符,符纸边角卷得像被老鼠啃过,“刚从玄都观求的避煞符,保您夜路不撞邪,如厕不踩屎!”
话音未落,街那头传来铜锣响。
三个衙役抬着块草席裹的尸体往义庄走,草席角漏出半截青灰色衣袖,腕子上还系着褪色的长命锁。
围观的老妇们开始交头接耳:“听说这小子是赌坊里喝多了,半夜摔进臭水沟……”“可别是被什么缠上了?昨儿我家狗在义庄墙外叫了一宿!”
苏妄言眼睛一亮,蹭地站起身,黄符在手里甩得哗哗响:“看见没?这就是没请避煞符的下场!十文钱买个安心,买不了吃亏——”他话没说完,突然眯起眼望向西边。
夕阳正往屋檐后沉,最后一缕金光里,空气像被撒了把细盐似的泛着冷意。
他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这是阳气退、阴气浮的征兆,今晚怕是要出乱子。
“小先生……”
沙哑的唤声从脚边传来。
苏妄言低头,见个老妇人正扶着他的槐树根,枯树皮似的手攥着个蓝布包,指节因用力发白。
她头上的银簪歪向一边,灰布衫的袖口磨得发亮,鞋尖沾着大块泥渍——分明是从城郊走了远路来的。
“我孙子病了。”老妇人喉结动了动,“整宿整宿说胡话,喊‘爹,别不要我’……他爹半年前就没了啊。”
苏妄言的笑僵在脸上。
他本想随便扯个“冲撞了门神”的由头,收她五文钱打发走——这行骗的套话他闭着眼都能编。
可老妇人眼底的血丝像蛛网似的爬满眼白,那股子慌不择路的劲儿,不像是装的。
更要命的是,他瞥见老妇人背后,一团灰蒙蒙的影子正顺着她的脊梁往上爬,影子的轮廓是个戴斗笠的男人,脖颈歪成诡异的角度。
“您这情况……得入夜了做法。”苏妄言咽了口唾沫,手指悄悄勾住红布角,“阳气重的时候,那东西藏得深,我瞧不真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狂跳—他从小就能看见这些“脏东西”,可从前最多是孤魂野鬼在墙根溜达,这么凶的怨气还是头回见。
那影子此刻正对着他咧嘴,黑窟窿似的眼窝里渗出黏糊糊的血,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成,成。”老妇人忙不迭点头,蓝布包往他怀里塞,“我家在西头巷子里,门牌号……”
“林婆婆!”
一声尖喝打断了她的话。
街角茶棚里,玄真道人咬着茶盏,浑浊的眼眯成一条缝。
他今早刚被人戳穿用鸡血画符,正憋着口气呢:“苏小骗子懂什么驱邪?上个月给王屠户家看风水,说把猪圈挪到院门口能招财,结果人家猪全撞墙死了!”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苏妄言摸着鼻尖笑:“道爷这是吃醋了?您那符纸烧起来一股子鸡屎味,我这符……”他突然顿住——那团黑影不知何时缠上了玄真道人的茶盏,茶盏“咔”地裂开条缝,滚烫的茶水溅在道人手背上。
玄真道人骂骂咧咧跳起来,苏妄言却盯着自己的掌心。
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听见黑影在他脑子里尖叫:“还我命来。。”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刮过脑仁,疼得他差点栽倒。
可等他再看,黑影又缩回了林婆婆背后,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怨气,像根细针似的扎着他的眉心。
“婆婆,您先回去。”苏妄言把蓝布包塞回老妇人手里,“等月亮爬上屋檐,我带家伙什儿去您家。”他弯腰收拾红布,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热。
抬头时,眼前竟浮着半透明的光幕,“功德值:0”三个金字刺得他眯起眼,下方还有行小字:“日行一善,功德加身”。
苏妄言猛地掐了下自己大腿,疼得倒抽冷气,不是梦。
他左右张望,没人注意到这怪事。
光幕边缘闪了闪,跳出个歪歪扭扭的对话框:“检测到宿主接触怨灵,是否触发新手任务:替林氏孙儿驱邪,功德+100?”
“这玩意儿……能驱鬼?”苏妄言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林婆婆佝偻着背往巷口走,影子里的怨灵正扒着她的肩膀,指甲深深掐进老人后颈。
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黄昏,爹娘背着驱邪的木剑出门,说去帮个老妇人收魂。
后来他在乱葬岗找到他们的道袍,上面全是青紫色的抓痕。自此他对此类的事情其实是避之不及的。
“接。”苏妄言低声道。
光幕“叮”地一声,功德值变成了“100”,同时弹出个“功德商城”的选项,里面歪歪扭扭列着“净魂咒(100功德)”“功德罗盘(500功德)”。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把红布往怀里一裹,今晚,怕是要试试这新玩意儿了。
夕阳彻底沉进屋檐,阴阳街的灯笼次第亮起。
苏妄言望着西头巷子口摇晃的纸糊灯笼,把怀里的铜钱串往腰里一塞。
风卷着巷口的槐树叶掠过他脚边,叶尖沾着点暗红,像是血。
“希望这所谓叫系统的东西别坑我。”他嘀咕着,摸出怀里那张刚兑换的“净魂咒”,符纸在掌心里微微发烫,“不然……就当是给那老妇人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