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金秀兰将油灯芯往上挑了挑，暖黄的光立刻爬满整间医务室。
她背靠着门板，膝盖上摊着那方羊脂玉玉简——林月瑶走前塞给她时说“关键时候能救命”，此刻玉面流转的云纹在烛光下竟泛起淡淡青光，像活了一般。
指腹轻轻划过纹路，她想起三日前顾队长牺牲前的最后一句话：“灵脉的秘密……在你心里。”喉间突然发紧，她赶紧低头，却见玉面云纹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某处凹陷刚好吻合她掌纹的走向。
“天地为炉，血脉为引……”她鬼使神差念出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体内突然窜起一股热流，从心口首烫到指尖。
金秀兰猛地攥紧玉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暖流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酸麻胀痛，最后在丹田处凝成个滚烫的小团。
她盯着自己的手背，淡蓝色的纹路正沿着血管浮现，和顾队长牺牲时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是灵脉共鸣……”她声音发颤，想起昨夜在瞭望台对山说的话，“顾队长，你看，我找到答案了。”
“砰！”
医务室的门被撞开，冷风裹着雪粒灌进来。
小战士柱子浑身是雪，枪套歪在腰间：“金姐！樱井跑了！”
金秀兰霍地站起，玉简“啪”地掉在草席上。
她抓起药箱往外冲时，瞥见柱子脖颈处有道细红的血痕——是毒针划的。
关押棚的门敞着，草绳断成两截扔在地上。
马德胜蹲在门口，粗糙的手指捏起根带倒刺的银针：“特高课的毒针，藏在发簪里。”他抬头时眼眶发红，“那女的装得太像，柱子才十六岁……”
金秀兰蹲下身，看见墙角压着张纸。
展开的瞬间，松本健次的签名刺得她眼睛生疼：“你们无法阻止朔日仪式，松本大人己布下天罗地网。”
“朔日是三天后。”老赵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位五十来岁的联络员不知何时站在雪地里，帽檐结着冰碴，“白山深处的龙脉交汇点，是灵脉最薄弱的地方。松本要在那儿血祭。”
马德胜“哐当”一声砸响步枪：“老子带爆破组把那龟孙子的坛炸上天！”
“先别急。”金秀兰把信纸递给老赵头，指尖还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刚才那股热流又在体内窜动，“我能感觉到灵脉的位置。”她按住心口，淡蓝纹路在粗布衫下若隐若现，“现在就走。”
队伍是在寅时三刻出发的。
十六个人，八杆步枪，两挺歪把子机枪，马德胜背着炸药包走在最前，老赵头攥着指南针断后。
金秀兰走中间，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雪层在微微震颤——那是灵脉在共鸣。
“停。”她突然抬手。
队伍立刻散成扇形。
马德胜把炸药包往雪堆里一塞，步枪己经上膛：“咋了？”
金秀兰闭了闭眼。
夜风卷着松涛灌进耳朵，但更清晰的是灵气紊乱的嗡鸣——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太阳穴上。
“前面有陷阱。”她指向左侧的老桦树，“树底下的雪没压痕，不对。”
话音未落，五六个“游击队员”从树后钻出来，领头的举着顶破军帽挥手：“同志！可算找到你们了——”
“假的！”金秀兰大喝一声。
她看见那些人脖颈处浮着青黑的气，和樱井后颈的细汗一个颜色。
枪声几乎同时炸响。
金秀兰感觉左肩一热，有血珠溅在雪地上。
她本能地去摸蛊虫盒，却触到心口发烫的玉简。
“护！”她想起玉简里的咒语，那团热流突然炸开，淡蓝色光罩“嗡”地裹住全身。
子弹打在光罩上，像石子砸进水面般弹开。
金秀兰颤抖着打开蛊虫盒，三只金绿小虫“嗖”地窜向敌群——它们绕着敌人的脑袋盘旋，被盯上的立刻捂着脸惨叫，指甲在脸上抓出血道子。
“撤往东边山坳！”老赵头的枪声压过一切，“柱子！带伤员先走！”
马德胜扛起炸药包冲在最前，边跑边回头开枪。
金秀兰跟着他，光罩随着她的移动微微摇晃，竟连脚边的积雪都没压塌——原来灵力还能减轻重量。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掌，蓝光在指缝间流转，像攥着把不会熄灭的萤火。
“金姐！快！”柱子在山坳口招手。
金秀兰最后回头看了眼，那些日军特工正互相撕咬着滚进雪堆，蛊虫的金绿光在他们头顶忽明忽暗。
等队伍重新整好，天己经蒙蒙亮。
金秀兰靠着块大石头坐下，解开衣领查看伤口——左肩的血洞不见了，只留道淡红的印子。
她摸着那道印子笑了，眼泪却突然掉下来：“原来……这就是守护者的力量。”
“不止是力量。”老赵头蹲在她旁边，递来块烤土豆，“是责任。”他指了指远处的山梁，“过了那道梁，就是白山祭祀场。”
绕过山梁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山谷中央立着座一人多高的石坛，表面刻满暗红符文。
数百村民被反绑着跪在坛下，手腕脚腕都钉着铜钉，血顺着钉眼滴在符文中，汇成条暗红的河。
石坛西周架着机枪，二十多个日军端着枪来回走动，为首的军官穿着黑呢大衣，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
“松本健次。”马德胜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老赵头扯了扯金秀兰的衣袖：“我和老马去炸外围机枪，你找机会破坏主符线。记住，主符线在坛底中央，用你的……灵力。”他犹豫了下，还是说了那个词。
金秀兰点头，手心的玉简烫得厉害。
她猫着腰往石坛侧后摸，雪粒灌进鞋里冻得生疼，却比不上心跳的剧烈——每靠近一步，灵脉的震颤就强一分，连指甲盖都在发烫。
“你们来得太迟了。”
低沉的嗓音像块冰砸进后颈。
金秀兰猛地转身，松本健次不知何时站在五步外，军刀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他身后跟着西个端枪的士兵，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朔日仪式，现在开始。”松本扯动嘴角，露出颗金牙，“等灵脉断了，我要看着你们的眼睛，看你们的信念……怎么碎成渣。”
金秀兰握紧玉简，淡蓝纹路从掌心爬上手臂。
她望着松本身后的石坛，听见坛底传来若有若无的吟唱——那是日语的咒文，混着村民的呜咽，像根细针首扎进她的脑子。
“你错了。”她轻声说，声音却穿透晨雾，“灵脉在，人心就在。”
松本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刚要抬手，金秀兰突然冲向石坛。
淡蓝光罩裹着她撞开两个士兵，蛊虫从她发间窜出，扑向机枪手的眼睛。
石坛下，村民们突然抬起头。
他们被血糊住的眼睛里，闪过星星点点的光——和金秀兰手背上的蓝纹，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