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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床上，苏安己经醒了，却不敢动弹。沫离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熟，呼吸均匀而温暖，拂过他赤裸的胸膛。他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到她睫毛在脸上投下的细小阴影，微微张开的嘴唇还带着昨夜亲吻后的红肿。
三十岁的男人，此刻像个少年般不知所措。昨夜的一切美好得不真实——沫离主动的亲吻，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的"我爱你"，以及之后那些生涩却无比真诚的探索。即使在最荒唐的梦里，苏安也没敢幻想过这样的亲密。
他的心跳得厉害，甚至怀疑这咚咚声会吵醒怀中的人。果然，沫离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带着初醒的朦胧，在看到苏安的瞬间亮了起来。
"早。"她轻声说，声音因为睡意而沙哑。
苏安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他清了清嗓子，结果只发出一个滑稽的气音。沫离笑了，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那里的温度高得吓人。
"在想什么？"她问，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眉骨。
苏安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三十岁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初恋的少年一样手足无措。他该怎么说？说他正在回忆她昨晚的每一个声音，每一次颤抖？说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说他害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
"苏安？"沫离撑起身子，丝被滑落，露出她肩颈处几处淡红的痕迹。苏安的眼神立刻飘向别处，耳根红得透明。
"我..."他吞吞吐吐，"我怕我...不如马迪。"
这句话一出口，苏安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多么不合时宜的比较，多么幼稚的担忧。但沫离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江南的细雨，软软地落在他心上。
"苏安班长，"她用大学时的称呼叫他，声音里带着他记忆中的甜糯，"这不重要。未来都是你，才是重点。"
这句重复的承诺让苏安的眼眶发热。他抓住她的手，贴在唇边亲吻："你知道吗，十八岁那年，就是因为这句'苏安班长'，我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沫离轻笑出声："我记得。那天新生报到，你作为班长在教室门口登记，我迟到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穿着白裙子，头发上还沾着雨滴。"苏安接过话，眼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天，"你说'对不起，苏安班长'，然后我的大脑就停止工作了。"
他们相视而笑，记忆中的青涩与眼前的亲密重叠在一起。沫离向前倾身，吻了吻他的鼻尖："现在呢，大脑还工作吗？"
苏安的回答是一个深深的吻，比言语更有力。当两人分开时，晨光己经变得更加明亮，为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镀上金边。
"我有没有说过，"他在她耳边低语，"我爱你比爱青海的星空还多？"
沫离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现在说过了。"
"我有个会要参加。"沫离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遗憾地说。
苏安点点头，却没有松开环抱她的手臂："再五分钟。"
这偷来的五分钟里，他们只是静静地相拥，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沫离的发丝间有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苏安将脸埋在其中，深深吸气，想要记住这个味道——家的味道，爱的味道，他等待了十二年的味道。
上海某老旧小区的信箱里，躺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陈斌取出它时，手指莫名颤抖了一下。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十几年过去，依然一眼就能认出——雪莉梅，他高中时的初恋女友。
信纸很薄，只有寥寥几行字：
「陈斌：
医生说我还有三个月。不想在医院浪费最后时光，所以决定完成一些未尽的心愿。
还记得高三那年我们约好去环球影城吗？我想穿格兰芬多的院服当莉莉，你穿斯莱特林的当斯内普。你说要帮我弥补书里的遗憾。
最后你没来，我也没怪你。但现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如果你愿意，周六见。如果不来，我就等下一个周六。
永远爱你的 梅」
陈斌盯着那几行字，眼前浮现出十八岁的雪莉梅——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笑起来右脸颊有个小酒窝，说起《哈利波特》时眼睛亮得像星星。他们约定考同一所大学，约定毕业后一起去环球影城，约定...那么多约定，最后都因为他选择警校而化为泡影。
"为什么？"她问了一遍又一遍，"我们说好的未来呢？"
他没有告诉她父亲是缉毒警察，没有解释自己必须继承父志，只是冷酷地说"我们不适合"。他不能告诉她真相，不能让她卷入危险。警察与毒贩的战争是残酷的，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回来，更不确定能否保护她。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北外的英语系，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现在这封信像一颗子弹，击穿了二十年的时光。陈斌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警官证，那里也藏着一张父亲的小照片——陈列，殉职时只有三十岁。
信是两个多月寄出的，陈斌还有机会么？
"陈斌？"雪莉梅醒了，声音虚弱但眼睛依然明亮，"你真的来了。"
陈斌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当然。斯内普怎么能拒绝莉莉的邀请？"
这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玩笑让雪莉梅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却依然美丽。高中时他们都是《哈利波特》的狂热粉丝，她总说陈斌像斯内普——外表冷漠，内心炽热。他们约定高考后去环球影城，她穿格兰芬多院服扮演莉莉，他穿斯内普的黑袍，给书中这对遗憾的恋人一个圆满结局。
但那天陈斌失约了。他己经在警校报到，开始了封闭训练。雪莉梅独自一人完成了环球影城之旅，寄给他一张照片——穿着红黄相间院服的她，身边空着一个位置，上面写着"留给斯内普教授"。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雪莉梅现在问道，眼中闪烁着昔日的光彩。
陈斌点点头，从随身带的袋子里取出一件黑色长袍——精心复刻的斯内普戏服："准备好了，教授随时可以赴约。"
雪莉梅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得到圣诞礼物的孩子："真的？我们可以去环球影城？"
"医生说可以，只要不超过六小时。"陈斌帮她坐起来，"我租了轮椅，全程VIP通道，不用排队。"
两天后，这个看似不可能的计划成真了。化疗后的雪莉梅虚弱得几乎走不动路，但精神却出奇地好。她穿上特意订制的格兰芬多院服，陈斌则一身黑袍，推着轮椅上的她穿过环球影城的大门。
"看！是斯内普教授和莉莉！"有小朋友指着他们惊呼。
3.
雪莉梅开心地挥手，仿佛回到了十八岁。他们喝了黄油啤酒，坐了鹰马飞行，在霍格沃茨城堡前合影。当夕阳西下时，陈斌推着她来到湖边，那里有一张长椅，正好可以看到整个乐园的灯火渐次亮起。
"你知道吗，"雪莉梅轻声说，"这些年我交过几个男朋友，甚至差点结婚，但每次看《哈利波特》，我还是会想起你。"
陈斌握紧她的手，喉咙发紧："对不起...当年我应该解释..."
"嘘。"雪莉梅摇摇头，"我早就不怪你了。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路。"她抬头看着开始闪烁的星空，"就像斯内普选择了保护哈利，即使那意味着永远失去莉莉。"
陈斌说不出话来。他多希望能告诉她真相，告诉她这些年他破获的每一起毒品案都有她的影子——是他想象中她可能会为他骄傲的样子支撑着他走过最黑暗的时刻。
"你知道吗，后来我去了英国，"她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显得很难过，"在利兹大学教中文。每次路过国王十字车站，都会想起我们的约定..."
陈斌听着她絮絮叨叨讲述这些年的经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雪莉梅绝口不提他的不告而别，不提自己的病情，只是兴奋地指着各种游乐设施，像个第一次来游乐园的孩子。
"我们先去玩禁忌之旅？"她指着哈利波特区最热门的项目，"听说特别刺激！"
陈斌看了看长长的队伍和注意事项牌："你的身体..."
"没事的！"雪莉梅坚持道，"不坐我也活不了多久"
VIP通道也排了几分钟队，雪莉梅靠轮椅睡着了。陈斌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她的呼吸很轻，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像个疲惫的孩子。队伍移动时，他轻轻唤醒她，雪莉梅立刻精神抖擞，仿佛刚才的虚弱只是错觉。
"到我们了！"坐上设施她兴奋的拉着陈斌，"准备好飞了吗，斯内普教授？"
设施启动后，雪莉梅尖叫着大笑，紧紧抓住陈斌的手。在虚拟的魁地奇球场上空"飞翔"时，她转过头对他喊："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棒！"
陈斌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二十年前他选择成为警察，放弃了与这个女孩共度的未来；二十年后，他至少可以给她完美的一天。
黄昏降临，他们坐在霍格莫德村的长椅上，分享一杯黄油啤酒。雪莉梅的脸色比早上更差了，但眼中的光彩丝毫未减。
"谢谢你今天来。"她轻声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容易。"
陈斌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梅，当年我..."
"嘘。"雪莉梅把手指按在他唇上，"今天不说那些。今天只有莉莉和斯内普，好吗？"
她调皮地眨眨眼，然后突然咳嗽起来，慌忙从包里掏出手帕。咳嗽止住后，她迅速将手帕藏了起来，但陈斌还是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要不要回去休息？"他轻声问。
雪莉梅摇摇头："再待一会儿。你看，"她指着远处亮起灯的霍格沃茨城堡，"多美啊。"
夜色中的城堡确实美得惊人，灯光映在雪莉梅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添了一丝血色。陈斌突然想起书中的情节——斯内普抱着垂死的莉莉，悲痛欲绝。这个联想让他喉咙发紧。
"陈斌，"雪莉梅靠在他肩上，声音越来越轻，"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后悔爱过你。即使在英国最孤独的时候，想起高中那段日子，还是会笑出来。"
陈斌轻轻搂住她瘦弱的肩膀，生怕用力会弄疼她："我也是。"
这是个谎言。他后悔过无数次，后悔当初的决绝，后悔没有解释，后悔让她带着疑问度过二十年。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累了。"雪莉梅小声说，"能送我回医院吗？"
陈斌叫了车，一路上雪莉梅靠在他怀里，呼吸浅而急促，回到医院，她躺在病床上，像个耗尽电池的玩具。
"能...陪我躺一会儿吗？"她请求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陈斌轻轻在她身边躺下，握住她的手。雪莉梅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他小心地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试图传递一些温暖。
"陈斌，"她突然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想当莉莉吗？"
"为什么？"
"因为斯内普爱了她一辈子。"雪莉梅微笑着，眼睛半闭，"即使她嫁给了别人，即使她死了...他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陈斌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咙里。雪莉梅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别难过。今天是我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谢谢你...当我的斯内普...吻我好吗？就一次，像真正的斯内普和莉莉那样。"
陈斌俯下身，轻轻吻上她的嘴唇。这个吻不带，只有无尽的温柔与告别。当他抬起头时，发现雪莉梅眼中含着泪水，但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谢谢你给我的圆满结局。"她轻声说，"现在，我们可以一起说'Always'了。"
陈斌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稀疏的发顶，无声地流泪。 这个时候霍格沃茨城堡的灯光秀应该开始了，幻想中音乐声隐约传来，是那首熟悉的《Hedwig's Theme》。雪莉梅陷入了弥留之际的昏迷。
三天后，当雪莉梅的呼吸最终停止时，陈斌依然紧握着她的手。窗外的北京灯火通明，远处环球影城的灯光依然闪烁，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星河。
他轻轻吻了吻雪莉梅己经冰凉的额头，像斯内普对莉莉做的那样，他看向床头柜上雪莉梅的照片——年轻的她站在利兹大学的草坪上，笑容灿烂如初。陈斌想起高中时她常说的一句话："爱不是占有，是成全。"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回到乌鲁木齐的安全屋，沫离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到开门声，她抬头看到陈斌疲惫的身影，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
"哥？你回来了？"她起身迎上去，"怎么样？"
陈斌摇摇头，脱下外套挂在门边："她走了。昨晚，很平静。"
沫离上前抱住哥哥，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陈斌很少表露情绪，但此刻他回抱的力度泄露了内心的痛苦。
"她开心吗？"沫离轻声问。
"嗯。"陈斌松开手，走向沙发，"我们去了环球影城，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他苦笑一声，"穿着可笑的戏服，被一群小朋友围观。"
沫离给他倒了杯水，安静地听着。她知道哥哥和雪莉梅的故事，知道那是陈斌为数不多的柔软记忆之一。
"她最后说了什么？"沫离小心翼翼地问。
陈斌的眼神飘向远处："她说...谢谢我给她的圆满结局。"
这句话让沫离的眼眶了。她突然想到苏安，想到他们昨晚的亲密，想到那句"未来都是你"。人生如此短暂，有些人错过了就是永远，而有些人，即使历经波折，还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哥，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她的情况。"沫离轻声责备，"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她。"
陈斌摇摇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而且..."他顿了顿，"你这段时间有更重要的任务。"
沫离知道他说的是调查"蝎子"的事。她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吴的信息："西域安防财务主管愿意合作，明早十点，老地方。"
"好消息？"陈斌敏锐地问。
沫离点点头："可能找到突破口了。"她犹豫了一下，"哥，苏安..."
"他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沫离坦白，"包括我当初离开是为了保护马迪，回来也是为了阻止'蝎子'针对消防系统的阴谋。"
陈斌挑了挑眉："你确定能信任他？"
"就像你信任老吴一样确定。"沫离的声音坚定，"他...很重要。"
这个简单的词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陈斌看着妹妹眼中的光芒，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小心点，别像我一样，等到来不及了才明白什么最重要。"
沫离握住哥哥的手："不会的。等这一切结束，我和苏安...我们会好好的。"
陈斌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窗外，乌鲁木齐的夜空繁星点点，就像那晚环球影城的灯火，也像多年前他和雪莉梅一起看过的星空。有些人走了，有些人还在，这就是生活。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苏安站在阳台上，望着同一片星空，想着沫离今早在他怀里的样子。手机里是她刚发来的信息："今晚有事，不用等我。爱你。"
简单的"爱你"两个字，让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像个少年般红了眼眶。无论明天有什么等待他们，至少今夜，爱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