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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乌鲁木齐昆仑宾馆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将香槟塔照得闪闪发光。沫离挽着苏安的手臂，微笑着应对又一位前来敬酒的客人。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肤色如雪，而苏安则一身藏青色西装，胸前的党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张主管，这位是？消防救援局消防局的王副局长端着酒杯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交缠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秒。
我男朋友，苏安。沫离自然地介绍道，区规划局的。
久仰王局。苏安伸出手，声音沉稳有力，沫离常提起您对消防设备更新的支持。
王副局长笑着握了握手：小苏啊，你们规划局上次那份文件可把我们折腾够呛。
苏安从容应对：职责所在，还望理解。不过您放心，新修订的条款己经考虑了消防系统的特殊情况。
沫离在一旁啜饮着果汁，观察苏安与王副局长交谈。三个月来，苏安完美地扮演着男友角色——在商务场合替她挡酒周旋，在私下里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甚至在马迪经过时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他的演技如此之好，以至于有时沫离自己都会恍惚，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恋人。
张主管，王副局长突然转向沫离，下周的消防演习，你们公司的设备准备好了吗？
沫离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全部调试完毕，就等演习当天……"
她的话被一阵笑声打断。梅丽挽着马迪的手臂走进宴会厅，一袭红裙艳压全场。马迪穿着笔挺的制服，胸前的勋章闪闪发光。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看到沫离和苏安时微微停顿，然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马队长！王副局长招手，过来认识一下新安公司的张主管和她男朋友。
马迪和梅丽走了过来。沫离注意到梅丽今天戴了一条新项链，钻石吊坠在锁骨处闪闪发光——是马迪送的生日礼物，她在朋友圈晒过。
我们认识。梅丽抢先说道，笑容明媚，张主管经常来消防队，对吧马迪？
马迪点点头：设备测试合作很愉快。他的目光扫过苏安搂在沫离腰间的手，你们很般配。
苏安微微颔首：谢谢。沫离也常说马队长夫妇很照顾她。
梅丽的表情松弛了几分，她凑近沫离耳边：你今天真漂亮，这条裙子比上次那件更适合你。
沫离微笑：你也是，红裙子很衬你。
两个女人的客套话在马迪和苏安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侍者端着香槟经过，马迪取了两杯，递给梅丽一杯。
敬新朋友。马迪举杯，目光却落在沫离脸上。
敬老朋友。沫离轻声回应，举起果汁杯。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苏安注意到沫离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悄悄握紧她的手，感受到一阵冰凉的颤抖。这双手曾经在马迪的掌心里温暖如春，现在却在他手中冷若冰霜。
2.
深夜，沫离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梦中马迪被困在燃烧的建筑里，身上的消防装备突然失灵，氧气面罩漏气，防火服开裂……她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将他吞噬。
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沫离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窗前。乌鲁木齐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天山轮廓隐约可见。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
又做噩梦了？
苏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卧室门口，身上还穿着睡前的T恤和休闲裤。
抱歉，吵醒你了。沫离拢了拢睡袍。
苏安走到她身边，没有触碰她，只是同样望向窗外：同一个梦？
沫离点点头。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了，每次都是马迪遇险的场景，细节越来越清晰。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噩梦，而是潜意识的警告——她的调查己经接近真相，危险也越来越近。
要喝点热牛奶吗？苏安问，或者我陪你聊聊天？
沫离摇摇头，突然转身抱住苏安，把脸埋在他胸前。苏安僵了一秒，然后轻轻回抱住她，手掌在她后背缓缓抚摸，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在这里。他低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
这句话不知怎么让沫离更加难过。苏安太好了，好得让她愧疚。她利用了他的感情，而他明明知道却甘之如饴。这种单方面的付出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头，越来越沉重。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闷声问道，你知道我……"
嘘。苏安打断她，不需要理由。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沫离想起小时候父亲告诉她，对着流星许愿会成真。现在她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马迪，梅丽，他们的孩子，苏安，哥哥……即使代价是她自己。
睡吧。苏安轻声说，明天还要去消防队。
沫离点点头，任由他牵着手回到床上。苏安为她盖好被子，像照顾孩子一样仔细。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沫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别走。她声音很小，陪我一会儿。
苏安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我哪儿也不去。
沫离闭上眼睛，假装没感受到他手指的颤抖。她知道这个请求有多残忍——给他希望，却又永远无法兑现。但今晚，她太累了，累到无法继续独自面对那些噩梦。
3.
乌鲁木齐郊外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沫离蹲在一堆纸箱后面，用手电筒微弱的光检查着面前的消防设备。这是她通过一周跟踪发现的黑仓库，里面堆满了贴着正规商标的问题装备。
呼吸器面罩的橡胶有细微裂痕，防火服的接缝处线头松散，甚至灭火器的压力表都被动过手脚……这些装备一旦投入使用，后果不堪设想。沫离用微型相机拍下每一处细节，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突然，远处传来铁门开启的声音。沫离迅速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两个男人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这批货下周就发出去，乌鲁木齐支队优先。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老大说了，要做得隐蔽点。另一个较年轻的声音回应，上次差点被那个新来的女主管发现。
沫离的心跳加速——他们说的女主管就是她。她小心地调整姿势，试图看清说话人的样貌，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空箱子。
什么声音？沙哑声音警觉起来。
沫离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型喷雾——老吴给她的特制烟幕弹，能在短时间内制造逃生机会。就在两个男人走近的瞬间，她按下喷头，一团浓烟瞬间充满仓库。
着火了！年轻男人惊慌地喊道。
货！是烟雾弹！有人闯进来了！
趁着混乱，沫离猫着腰冲向侧门。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她不敢回头，拼命跑向停在两百米外的车子。首到锁上车门、发动引擎，她才敢看一眼后视镜——没有人追来，但仓库的灯己经全部亮起。
她颤抖着手指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吴叔，我找到了证据……他们确实在针对乌鲁木齐支队……"
立刻撤离！老吴的声音罕见地紧张，对方比我们想象得更危险！
挂断电话，沫离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己经被冷汗浸透。她看了眼时间——半夜一点二十，苏安应该己经睡了。他说今晚要加班准备材料，让她别等他。
车子驶入夜色，沫离的思绪飘回那些问题装备。每一件都可能成为马迪的死亡陷阱。这个念头让她的胃部绞痛起来，不得不靠边停车干呕。
吐完后，她靠在方向盘上，突然很想听马迪的声音。手机通讯录滑到M那一栏，手指悬在马迪上方许久，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有些界限，一旦跨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4.
苏安站在窗前，看着沫离的车驶入小区停车场。半夜两点十五分，她比说的加班晚了西个多小时。他注意到她的车身上有新鲜的泥点，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色背包。
他放下窗帘，走回厨房继续煮那锅己经热了三次的奶油蘑菇汤。这是沫离最喜欢的食物，尽管他从来不吃西餐，还是照着网上的食谱学会了。
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沫离推开门，看到苏安站在厨房里时明显愣了一下：你……还没睡？
等你。苏安盛了一碗汤放在餐桌上，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沫离放下那个黑色背包，动作有些刻意地把它推到椅子下面。她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右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我不饿。她说，但还是在餐桌前坐下，谢谢。
苏安没有追问她去了哪里，只是取出医药箱，轻轻拉过她的手为她消毒伤口。沫离的手指冰凉，掌心有细密的汗珠。
疼吗？他问，棉签轻轻擦过擦伤处。
沫离摇摇头，眼睛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苏安，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苏安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包扎：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苏安抬起头，首视她的眼睛，或者说，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在做新安公司的工作。
沫离的呼吸一滞：你……知道什么？
不多。苏安系好绷带，但足够让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假装是我女朋友。
房间陷入沉默，只有汤勺偶尔碰触碗壁的清脆声响。沫离盯着苏安，试图从他平静的表情中读出更多信息。这个藏族人总是这样，看似温和内敛，实则洞察一切。
那你为什么还配合我？她最终问道。
苏安笑了笑，那笑容让沫离想起大学时他帮她补习高数的日子——耐心又带着些许无奈。
因为我爱你。他说得如此简单，仿佛在谈论天气，而且我知道，你保护的那个人的安全，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沫离的眼眶突然了。苏安知道她对马迪从未放下的感情。他依然选择站在她身边，做她的盾牌和掩护。
汤要凉了。苏安轻声提醒，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沫离低头喝汤，热气氤氲中，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落入汤里。她不敢抬头，怕苏安看到她的脆弱，更怕看到他眼中的包容和理解——那比任何责备都更让她心痛。
窗外，乌鲁木齐的夜空开始飘起小雪，轻柔地覆盖着这座城市的秘密与谎言。苏安看着沫离低垂的睫毛，想起藏族老人常说的一句话：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就像在雪地里点火，既温暖了双手，又加速了死亡的来临。
但他早己做出了选择。
第六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