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枯萎的田野与远行的决心
米尔萨赤脚踏在龟裂的田埂上,脚下的泥土硬得像石头,没有一丝水分。往年这个时候,金黄的麦浪应该己经翻滚,散发出醉人的麦香。如今,视野所及,只有一片刺眼的枯黄。几株顽强冒头的麦苗也蔫头耷脑,叶片边缘卷曲焦黑,像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
“又失败了…” 老村长巴鲁克的声音干涩沙哑,他粗糙的手掌抚过一株枯死的麦苗,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亡魂。他身后,是全村仅存的几户人家,男女老少脸上刻着相同的绝望。孩子们瘦骨嶙峋,眼睛大得惊人,却黯淡无光。
“帝国税务官明天就到。”一个瘦高的男人,脸上带着新鲜的鞭痕,声音里满是恐惧,“今年的税,加上去年的欠税…我们就是把骨头砸碎了熬油,也交不上了。他们说…再交不上,就要抓壮丁去北境矿坑,女人和孩子…送去‘暖房’…”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仿佛那是噬人的魔鬼。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啜泣。
米尔萨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看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看着这些看着他长大的、如今却濒临绝境的亲人。他十八岁,身材不算特别魁梧,但常年的劳作和与野兽的搏斗让他筋骨结实,眼神里有着乡村青年特有的清澈和倔强。他腰间别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我去帝都!”米尔萨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让所有啜泣声戛然而止。
“米尔萨,你疯了?”巴鲁克猛地抬头,“帝都那是吃人的地方!你一个乡下小子…”
“我知道!”米尔萨打断他,眼神异常坚定,“但留在这里,只有等死!我去帝都找活干,听说那里的工钱高,只要肯卖力气,总能挣到钱!我…我去求那些大人物,求他们宽限些时日,或者…或者借点钱给我们买种子和肥料!”他说着连自己都不太信的话,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路。
村民们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担忧,有不忍,但更多的是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微弱希冀。
“太危险了…” 一个老妇人喃喃道。
米尔萨走到巴鲁克面前,解下腰间一个破旧的小布袋,里面是家里仅存的几枚铜币和一小块硬邦邦的黑面包。“村长,这个…给孩子们分分吧。等我回来,我一定带钱回来!带粮食回来!”
巴鲁克浑浊的老眼盯着米尔萨,看了很久,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伸出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拍了拍米尔萨的肩膀,什么也没说。那沉重的力道,像是将整个村庄的希望和绝望,都压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肩上。
2:帝都的獠牙
永昼城的城门,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高耸的城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排队入城的人群笼罩其中。空气混杂着汗臭、劣质香水、牲畜粪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庞大都市的浑浊气息。守卫穿着锃亮的帝国制式盔甲,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每一个入城者身上刮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米尔萨穿着浆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衣物和那块硬面包。他局促地站在队伍里,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或至少整洁的商旅、平民格格不入。他的柴刀在入城时被守卫粗暴地没收了。
“乡巴佬,懂不懂规矩?帝都内不准带这种凶器!”守卫掂量着柴刀,随手扔进旁边一个装满了各种破烂武器的筐里,脸上满是讥讽,“下一个!快点!别磨蹭!”
米尔萨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他低着头,快步走进城门洞。阴影瞬间吞没了他,但随即,更强烈的喧嚣和景象撞入眼帘。
街道宽阔得能并排跑开西辆马车,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橱窗里陈列着他从未见过的华丽商品——流光溢彩的丝绸、闪烁着宝石光芒的首饰、香气扑鼻的精美食物。穿着华服的人们悠闲地漫步,谈笑风生。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片繁华盛世的景象。
然而,米尔萨的目光很快被街道边缘的景象吸引。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衣衫褴褛的乞丐,空洞的眼神望着匆匆走过的行人,伸出的手枯瘦如柴。几个穿着破旧号衣、拖着沉重锁链的囚犯在士兵的鞭打下麻木地清理着街角的垃圾堆,苍蝇在他们身边嗡嗡乱飞。一个穿着暴露、脸上涂着劣质脂粉的年轻女子倚在巷口,眼神空洞地招揽着过往的男人。
帝都的光鲜亮丽之下,獠牙毕露。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米尔萨感到一阵眩晕,巨大的反差让他胃里翻腾。他紧了紧包袱带,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格格不入感,开始寻找任何能出卖力气换取铜板的机会。他需要钱,很多很多钱,而且要快。家乡枯萎的田野和村民们绝望的眼神,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