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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父亲陈建国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冷得像块冰。
“嗯。”陈野把塑料袋藏在身后，想溜进自己房间。
“站住。”父亲终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买的什么？”
陈野的喉咙发紧：“没、没什么......”
父亲陈建国站起身，一把夺过塑料袋。
当他看到里面的新手机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哪来的钱？”
“我......”
“是不是从理发店偷的？”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学手艺学不好，倒学会偷鸡摸狗了？”
“我没有！”陈野涨红了脸，“这是我用工资和旧手机换的！”
“工资？”陈建国冷笑一声，“你被开除了还好意思提工资？”
他举起手机，“买这个干什么？整天就知道玩手机，难怪一事无成！”
陈野的母亲从厨房跑出来，手上还滴着水：“老陈，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陈建国把手机往地上一摔，“你看看你儿子！十六岁了，连个学徒都当不好！现在又乱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手机在地上滑出老远，撞到墙角才停下。陈野冲过去捡起来，屏幕己经裂了一道缝，比原来那个还严重。
他的眼眶发热，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不是没用的东西！”陈野声音发抖，“我可以用它赚钱！拍视频当网红！有人一年能赚几百万！”
“放屁！”陈建国的脸涨得通红，“什么网红不网红的，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东西！明天就给我去找正经工作，不然别进这个家门！”
陈野紧紧攥着那部新手机，塑料边缘硌得手心发疼。他抬头看着父亲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陈野一字一顿地说，然后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门外，父亲还在咆哮，母亲在低声劝解。陈野充耳不闻，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检查手机。
除了那道裂缝，其他功能似乎都正常。他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地下载了几个热门短视频APP。
注册账号时，陈野犹豫了一下。起什么名字好呢？他环顾自己的小房间，目光落在墙上贴着的《海贼王》海报上路飞的笑脸上。
“就叫‘野路子’吧。”陈野输入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野路子——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野完全沉浸在了短视频的世界里。他看了无数个“如何成为网红”的教程，记下了各种所谓的“爆款秘籍”。
有人靠吃播火了，有人靠搞笑短剧红了，还有人靠记录日常生活就收获了几十万粉丝......
“这个看起来不难......”陈野盯着一个恶搞视频，里面的年轻人假装在公共场所出丑，收获了上百万点赞。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了主意。
凌晨两点，陈野终于放下手机，眼睛酸涩得像被撒了一把沙子。
但他的大脑却异常兴奋，各种想法像烟花一样在脑海中炸开。他轻手轻脚地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旧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第一个视频拍什么呢？”
他咬着笔头思考，“要不就拍我被理发店开除的经历？题目就叫‘全网最惨理发师’？”
笔记本上很快写满了潦草的字迹和涂鸦：创意构思、拍摄角度、可能用到的道具......陈野越写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自己的视频上了热门，粉丝数蹭蹭往上涨。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了云层后面。
陈野的台灯是整条街上唯一还亮着的灯，像黑夜中的一颗星星，微小却倔强地闪烁着。
第二天一早，陈野就溜出了家门。他带着那部伤痕累累的新手机，来到了镇中心的广场。
清晨的广场人不多，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和赶着上学的学生。
陈野找了个长椅坐下，深呼吸几次平复激动的心情。他打开手机相机，切换到前置摄像头，屏幕上映出他略显紧张的脸。
“大家好，我是野路子......”陈野刚开口就卡壳了，舌头像打了结。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始：“大家好，我是野路子，今天我要讲的是我被理发店开除的悲惨经历......”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出来——这也太做作了。
第三个尝试，他决定自然一点：“嗨，朋友们，你们见过用辣椒面当发胶的理发师吗？没错，就是我......”
拍了删，删了拍，反复了十几次，陈野终于录出了一段勉强满意的开场白。
接下来，他准备重现昨天的“灾难现场”。
“首先，我需要一个受害者......呃，我是说，志愿者。”
陈野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广场喷泉旁的一条流浪狗身上。那是一条黄毛土狗，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就你了！”陈野蹑手蹑脚地靠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这是他早上从家里冰箱顺出来的。
黄狗闻到香味，立刻摇着尾巴凑过来。陈野趁机把狗引到长椅旁，然后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把梳子和一个小瓶子——那是他昨晚偷偷溜回理发店后门，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辣椒面发胶”空瓶，里面现在装的是番茄酱。
“各位观众，现在我要为大家演示，如何用‘特制发胶’打造时尚发型......”陈野对着镜头说道，然后装模作样地把“发胶”倒在狗头上。
黄狗显然不喜欢这样，它甩了甩头，番茄酱飞得到处都是，有几滴还溅到了陈野脸上。
“噗——这效果也太真实了！”陈野忍不住笑场，赶紧擦了擦脸，继续表演，“然后我们等三分钟，见证奇迹的时刻......”
就在这时，黄狗突然一个猛子扎进陈野怀里，把他撞得踉跄后退，手机“啪”地掉在了地上。
等陈野捡起来时，发现镜头己经被番茄酱糊住了。
“我的作啊......”陈野哀嚎一声，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场面实在太滑稽了——满脸番茄酱的他，同样狼狈的黄狗，还有那部命运多舛的手机。
回到家后，陈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研究视频剪辑。他下载了一个免费剪辑软件，把零碎的素材拼凑在一起。
因为没有经验，他反复尝试了十几次才勉强剪出一个两分钟的视频——开场是他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中间穿插着番茄酱灾难现场，最后以他满脸酱汁的苦笑结束。
“完美！”陈野搓了搓手，点击了上传按钮。
屏幕上显示“上传成功”西个字时，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异常难熬。陈野每隔五分钟就刷新一次页面，查看播放量和点赞数。
第一个小时，播放量停留在15，点赞数为零。
“可能是系统延迟......”陈野自我安慰道，继续埋头研究其他热门视频，学习他们的剪辑技巧和内容风格。
晚饭时，父亲冷着脸没跟他说话，母亲欲言又止。
陈野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冲向手机。
播放量：20。点赞数：0。评论：0。
陈野盯着屏幕，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反复检查视频标签和封面，确认自己没有设置错误。
“为什么没人看呢？”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难道方向选择不对吗？”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陈野的第一次网红尝试，就这样在惨淡的数据中黯然收场。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那20个播放量像20只嘲笑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