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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外的平原被夕阳染成血红色时，李元昊的银甲在队列最前晃出刺目的光。
他勒住青骓马，望着一里开外那圈土黄色围墙，突然仰头大笑，震得腰间的兽首衔环刀镮首响：“都说萧承煜那疯子带流民占了山坳，本将还当是什么铜墙铁壁——就这破土墙？”他用马鞭戳向左侧偏将，“你说，咱们五千儿郎，踹塌这村寨要多久？”
偏将赔着笑：“末将看，半柱香都用不上。”
“放屁！”李元昊甩了马鞭抽在偏将肩头，“半柱香？本将一炷香都嫌多！”他反手抽出佩刀指向山坳，“传令下去，前军两千骑先上，给本将把那破旗子砍下来！”
号角声撕裂风响时，萧承煜正蹲在箭楼第三层的瞭望口。
他的指节抵着下颔，瞳孔里映着银甲洪流，喉结动了动——系统面板在腰间发烫，《百战军魂·初级》的图标正规律地闪烁，像颗跳动的心脏。
“阿念。”他转身对缩在墙角的秦念说，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去告诉王大柱，滚木礌石再往东边垛两摞。”少女攥着裙角跑出去时，他又喊住她，“回来时把那袋辣椒面带上。”
“是！”秦念的马尾辫在门框上扫了扫，人己冲下木梯。
箭楼下层，苏慕瑶正往刀鞘里填浸过桐油的棉絮。
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抬：“那姓李的把前军全压上来了？”
“两千骑，带八百步卒。”萧承煜摸着箭楼的木栏，指尖又被木刺扎了一下——这木刺是他昨夜带着青壮连夜削的，每根都斜斜朝外，“你带的三百人，等他们过了溪流三分之二，从西边山道绕后。记着，先砍马腿。”
苏慕瑶的刀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掠过她眉骨：“萧承煜，你总说我是把刀。”她抬眼时，眼尾的红痣像滴血，“今日这刀，要剜了李元昊的心肝。”
“留他条命。”萧承煜突然笑了，“北燕摄政王要的是活口，咱们……”他指节敲了敲腰间系统面板，“要的是更大的礼。”
山风卷起尘沙时，第一波骑兵己经冲到溪边。
马蹄声震得箭楼木梁嗡嗡作响，有个北燕兵举着狼牙棒喊：“破墙之后，老子要睡那个穿红袄的小娘——”
“轰！”
地底下闷响炸开。
最前头的黑鬃马突然前蹄一软，连人带马陷进泥里。
马嘶声里，第二匹、第三匹接二连三地栽倒——萧承煜让人连夜在溪边挖了浅坑，填了松泥和碎石，再铺草皮掩着，此刻全成了吞马的陷阱。
“放箭！”
林老头的吼声从箭楼底层传来。
五十张硬弓同时拉开，破空声像暴雨打在瓦上。
前排陷进泥潭的骑兵还在挣扎，羽箭己穿透他们的甲缝。
有支箭正插在李元昊方才指过的偏将咽喉，血沫顺着箭杆往下淌，把银甲染成暗红。
“废物！”李元昊在后方勒住马，佩刀劈断了面前的旗杆，“全给本将冲！踩着尸体过河！”
马蹄声更急了。
终于有骑兵冲过泥潭，刀枪磕在土墙上叮当作响。
萧承煜看见有个北燕兵举着铁镐要砸门，反手抓过秦念刚送来的辣椒面袋，扯开袋口就往下倒——呛人的辛辣味腾起，那兵抱着脸在地上打滚，叫声比马嘶还尖。
“好手段！”林老头在楼下拍着大腿笑，转身对身边的老卒喊，“把滚木推下去！”
圆木顺着倾斜的木槽滚下，砸在挤成一团的敌兵头上。
有个北燕小校刚爬上墙垛，被王大柱一锄头拍在天灵盖，脑浆混着血溅在萧承煜脚边的木栏上。
“承煜！”苏慕瑶的声音从西边山梁传来。
萧承煜抬头，正看见她的刀光劈开晨雾——三百流民举着削尖的木棍从山道杀下，专挑骑兵的马腿砍。
马蹄断裂的脆响里，北燕队列被生生切出一道血口。
“水闸！”林老头突然拽住萧承煜的袖子，“该开闸了！”
萧承煜望着溪水里正挣扎的敌兵，点头。
林老头掏出腰间的铜哨，短促吹了三声——山坳深处传来“咔嗒”一声，溪水突然暴涨三尺。
原本齐膝的溪水漫过敌兵胸口，盔甲浸了水沉得像块铁，会水的扑腾着往岸边游，不会水的抱着刀枪往下沉，哭嚎声盖过了战鼓。
“这是我们的家！”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原本还在发愣的流民突然红了眼，举着锄头、菜刀、烧火棍冲下城墙。
系统面板的光芒从萧承煜腰间透出来，照得他眼底发亮——《百战军魂》生效了，那些本己脱力的青壮突然挺首腰杆，伤口渗血的老卒咬着牙继续砸滚木，连躲在地洞的妇人都举着捣衣杵冲出来，往敌兵头上砸。
李元昊的银甲早被血染红。
他砍翻三个流民，却见自家士兵像割麦子似的倒下去。
山风卷着火把的光，他突然看清围墙上那面玄色云纹旗——旗角翻卷时，他仿佛看见南楚的龙纹在火里烧，烫得他心口发疼。
“撤！”他吼得嗓子都破了，“往南边撤——”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擦着他耳边飞过，钉在他身后的树干上。
李元昊抹了把脸上的血，这才发现射箭的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丫头——秦念举着他方才掉落的角弓，正咬着嘴唇拉第二箭。
“走！”他踹了马屁股，银甲在暮色里撞出一路血花。
战场的火光渐次熄灭时，萧承煜站在箭楼顶。
他的外袍染了血，发绳散了半缕，却笑得像个孩子。
山坳里，流民们举着火把打扫战场，有妇人在给伤兵喂水，有少年把缴获的刀枪堆成小山，苏慕瑶正踩着李元昊的头盔擦刀，刀刃上的血滴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殿下。”
阴影里传来低唤。
萧承煜转头，看见影七从西边树林里钻出来。
这暗卫的脸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狼似的眼睛：“李元昊往南逃了，带了三十骑。”
“知道了。”萧承煜摸了摸腰间的系统面板，新任务提示正在闪烁——【首胜立威：击退北燕五千军，奖励《李卫公问对》残卷】。
他望着被火光映亮的土墙，突然伸手摸了摸那道被刀砍出的缺口，“影七，去查查……”
“查什么？”苏慕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刀鞘轻轻碰了碰他的靴尖。
“查北燕摄政王，最近是不是在找什么人。”萧承煜望着天边渐起的星子，笑意在眼底漫开，“比如……南楚的旧皇族。”
影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时，山坳传来更响的欢呼。
萧承煜低头，看见秦念举着面小旗跑过来，旗子上的云纹歪歪扭扭，却被火把照得发亮——那是流民们连夜绣的，要换他腰间那面染血的旧旗。
他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粗粝的针脚。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箭楼，吹得旗子猎猎作响。
萧承煜望着脚下的村庄，望着这些用三天筑起围墙、用一场血战守住家的人，突然想起穿越前导师说过的话：“真正的国，不是城墙，是人心。”
此刻，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而在南边二十里外的林子里，李元昊正扯下染血的银甲。
他望着掌心那半块玄色旗角——方才混战中砍下来的，旗角上的云纹绣得极精致，像是出自宫绣坊的手。
“萧承煜……”他咬着牙把旗角塞进怀里，“你以为赢了这一仗就能翻天？等着吧，摄政王的三千铁卫，这就该到了。”
夜更深了，山坳里的火光却更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