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那声呜咽般的哀鸣,如同冰锥刺入灵魂,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
死寂。
只有洞壁上幽蓝脉络流淌的微光和她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苏舟手中的贝壳碎片边缘深深陷入掌心,冰冷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死死盯着那片浓稠的黑暗,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林薇和赵小梅惊恐地缩在担架旁,目光在黑暗与苏舟之间游移,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们的喉咙。
时间在极寒和死寂中被拉长。
一秒…两秒…
呜咽声没有再次响起。
就在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滴落冰面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啪嗒…啪嗒…
声音缓慢而规律,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稠感,正朝着她们的方向…移动!
【有东西过来了!】
【在滴水?!】
【脚步声?!】
【好慢…好粘稠…】
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从洞穴最深沉的阴影中蠕动出来,暴露在冰壁幽蓝脉络的微弱冷光下。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或者说,曾经是。
它佝偻着身体,极其瘦削,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
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黑色物质,不断滴落,在身下的冰面上留下一串串湿滑粘腻的黑色足迹。
这层黑色物质似乎具有生命,在它体表缓缓蠕动,如同活着的裹尸布。
它的头部低垂着,黑色的粘液覆盖了五官,只露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一条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条手臂…或者说曾经是手臂的位置,被扭曲、拉长,末端并非手掌,而是三根如同昆虫节肢般、覆盖着黑色甲壳和倒刺的、尖锐的骨刺!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它佝偻的背部,黑色粘液包裹下,隐约可以看到几根扭曲的、如同金属支架般的东西刺破皮肉,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支架上连接着断裂的、闪烁着微弱电火花的管线。
一些破碎的、被黑色粘液浸透的蓝色病号服碎片,如同耻辱的标签,还粘连在它的躯干上。
【人?!】
【被改造了?!】
【背上插着金属支架!】
【病号服!又一个样本?!】
“嗬…嗬…” 粘稠的黑色物质下,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它似乎极其虚弱,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粘液滴落的速度更快了。
它微微抬起了头,覆盖着黑色粘液的脸部朝向苏舟她们的方向。
就在那粘液滑落的瞬间!
苏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张被黑色粘液覆盖、扭曲变形、布满了痛苦和迷茫的脸上,在左眼的位置下方,靠近颧骨的地方,一道熟悉的、如同月牙般的细小疤痕,在幽蓝的冷光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苏舟的视网膜上!
“小…宝?”苏舟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极致的恐惧,如同梦呓般从喉咙深处挤出。
【小宝?!】
【岚姐的弟弟?!】
【那道疤!苏姐认出来了!】
【天啊!小宝…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岚姐呢?!】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脑海中爆开,苏舟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所有强撑的冷静、理智、决绝,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洞壁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断臂处崩裂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的万分之一!
小宝,那是张岚用生命守护的小宝,是那个在木筏上会甜甜叫她“舟舟姐姐”的小宝,是那个被她和张岚、陈默用命护着穿越星门的小宝!
他怎么会在这里?!变成了这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岚姐呢?!陈默用生命凝聚的冰晶守护呢?!
“不…不可能…不是…”苏舟摇着头,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眼前这蠕动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怪物,怎么可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那个被苏舟称作“小宝”的黑色身影,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它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颤,覆盖着粘液的头颅更加努力地抬起,浑浊的、被黑色物质浸染的眼睛(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睛)努力地聚焦,看向苏舟的方向。
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更加痛苦的“嗬嗬”声,那条扭曲的、末端是骨刺的“手臂”无意识地抬了抬,似乎想伸向苏舟,却又无力地垂下。
【它有反应!它认识苏姐!】
【真是小宝?!】
【岚姐的冰晶呢?守护失败了?!】
“小宝…是你吗?岚姐呢?”林薇的声音也带着巨大的惊恐和悲伤,她认出了那道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
小宝身后那片浓郁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团柔和却无比凝练的幽蓝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洞壁的脉络,而是凭空出现,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在黑暗中点燃。
光芒迅速凝聚、拉伸,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人形轮廓!
长发披肩,身形温婉,眉眼间带着熟悉的坚韧和温柔,正是张岚!
但此刻的张岚,并非实体!
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质感,如同由最纯粹的幽蓝能量粒子构成,边缘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的身体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双脚并未触及冰面。
无数细微的、如同星尘般的幽蓝光点,如同呼吸般在她体内明灭闪烁,将她映照得如同降临凡尘的精灵,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虚幻感。
【岚姐?!】
【是岚姐!】
【能量体?!意识体?!】
【她…她没死?!还是…】
“岚姐!”林薇和赵小梅同时失声惊呼,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渺茫的希望瞬间冲散了部分恐惧。
苏舟涣散的目光猛地聚焦,死死钉在那幽蓝的身影上:“岚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