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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过空旷的街道。
“唰——”
几张惨白的纸钱，毫无征兆地，像有了生命一般，啪叽一下，贴在了疾驰而来的一辆黑色轿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我艹！”
司机王鹏吓得一哆嗦，方向盘都差点没握稳。
他猛地一脚刹车。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尖锐。
“吱嘎——”
车子在路中间划出一道不怎么明显的黑印，总算停稳了。
王鹏惊魂未定，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今晚陪客户喝酒，好不容易才把人送走，自己也喝了不少，正仗着夜深人静，路上没车没人，想着赶紧回家。
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事。
“什么玩意儿？”
他骂骂咧咧地，伸手就要去揭挡风玻璃上的纸钱。
手刚伸出去，王鹏的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车灯雪亮的光柱中，前方不远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正缓缓走来。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人，领着另一个“人”。
前面那个年轻人，穿着普通的休闲装，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还时不时地摇晃着什么东西，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这声音，在这死寂的夜晚，听着格外瘆人。
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个……
王鹏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人”的走路姿势很是诡异。
双臂平伸，一跳，一跳地往前。
每跳一下，都伴随着引魂铃那催命般的“叮铃铃”声。
“咕咚。”
王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生意场上什么牛鬼蛇神没打过交道。
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太他妈的挑战他的认知了。
就在这时，前面那个年轻人又有了动作。
他从一个袋子里抓出一把东西，随手一扬。
哗啦啦——
又是漫天飘洒的纸钱。
有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有些则被夜风吹得打着旋儿，朝着王鹏的车子飘来。
其中一张，不偏不倚，又贴在了他的挡风玻璃上，盖住了之前那几张。
王鹏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个尘封己久，只在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过的词，猛地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
西疆赶尸。
传说中，客死他乡的人，由法师施法，让尸体能够自行行走，翻山越岭，回到故乡安葬。
他以前只当那是封建迷信，是故事。
可现在……
王鹏看着前方那个一跳一跳的身影，再看看那漫天飞舞的纸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嘀嘀——嘀嘀嘀——”
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喇叭声。
王鹏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他把车停在路中间了。
他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可脖子却僵硬得像生了锈。
妈的，这种时候，后面怎么还会有车？
“前面的，走不走啊？”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王鹏深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地重新挂挡，启动车子。
他不敢开快，油门踩得小心翼翼，车子以一种近乎龟速的速度，缓缓向前挪动。
当他的车与那两个人影擦肩而过时，王鹏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一股若有若无的……特殊气味。
还有那年轻人低沉的吆喝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亡者过道——”
“魂灵回避——”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他的心上。
而那个穿着寿衣的“人”，就在他吆喝声落下的瞬间，随着“叮铃铃”的铃声，又往前跳了一下。
那僵硬的姿势，那沉闷的落地声，王鹏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油门猛地踩到底。
“嗡——”
黑色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猛地窜了出去。
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甚至不敢看后视镜，一路狂飙，首到快开出这条街，王鹏才稍微松了点油门，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妈的，妈的，肯定是假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自我安慰。
“现在这些主播，为了博眼球，什么事干不出来？”
“对，肯定是行为艺术，是拍段子呢！”
“大半夜的，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话是这么说，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车速，也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赶紧回家，钻进被窝里，假装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透过后视镜，王鹏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夜色中，那两个身影己经变得很小了。
年轻人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铃，撒着纸钱。
那个跳动的身影，也依旧执着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对任何人造成骚扰。
可那种自带的诡异气场，却比任何明目张胆的威胁，都更让人心头发怵。
王鹏打了个寒颤，猛地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
与此同时。
距离林逸他们不远的一栋居民楼里，三楼的某个窗户，灯光还亮着。
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正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水，有些好奇地看着窗外。
“嘿，老婆，你快来看，楼下这是在干嘛呢？”
男人叫李明，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平时就喜欢看点热闹。
“大半夜的，能干嘛，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卧室里传来他老婆略带慵懒的声音。
“不是，是真有情况。”
李明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好像……好像是有人在撒纸钱。”
“什么？”他老婆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很快，一个同样穿着睡衣的女人，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凑到窗边。
当她看清楼下街道上的情景时，脸上的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伴随着纸钱的飘落，以及那个一跳一跳的身影，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亡者过道——”
“魂灵回避——”
林逸那略显沙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李明看得津津有味。
“这什么情况啊？拍电影呢？还是什么新的行为艺术？”他啧啧称奇。
“大半夜的，整这么一出，还挺有创意的。”
“别胡说！”他老婆猛地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李明被打得一愣。
“干嘛啊你，大惊小怪的。”他有些不满地揉了揉胳膊。
“你知道什么！”他老婆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充满了敬畏，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她指着楼下那个跳动的身影，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是……那是西疆赶尸！”
“西疆赶尸？”李明愣住了。
这个词，他好像也在哪里听过，似乎是一些神神叨叨的民间传说。
“不会吧？”他有些难以置信。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你懂什么！”他老婆瞪了他一眼，语气更加凝重。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跟你说，我姥姥的姥姥，就是西疆那边的人，她小时候就亲眼见过！”
“说是真的能让死人走路，把客死他乡的亲人，一路从外地赶回老家安葬。”
“这种赶尸匠，都有真本事的，手段神秘得很，千万不能冲撞，更不能亵渎！”
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让人不敢怀疑的认真。
李明看着自己老婆那一脸郑重的表情，心里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难道……楼下那真是传说中的西疆赶尸？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个年轻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引魂铃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他身后的那个“人”，也依旧一丝不苟地，一跳一跳地跟着。
漫天飘洒的纸钱，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惨白的光。
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那么不真实。
李明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之前看热闹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慌。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小声问道。
“别出声，也别多看。”
他老婆拉着他，悄悄退后了几步，远离了窗户。
“这种事情，咱们普通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万一冲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信邪，但老婆那严肃的态度，以及窗外那诡异的场景，都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老婆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有窗外那若有若无的铃声，还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们的耳膜。
李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个摇铃的年轻人。
那个一跳一跳的“人”。
还有那漫天飞舞的纸钱。
他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今晚，怕是真的要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