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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儿默默地将录音笔的收音孔，更靠近赵学翰一些。
“他落下的是终身残疾，国家给了抚恤，也安排了相对清闲的工作。”
“但他那个人啊，倔得很，从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整天乐呵呵的，后来一首在街道居委会帮忙，谁家有困难，他都第一个冲上去。”
赵学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他为了不拖累别人，一辈子没结婚，也没有子女。”
“我小时候不懂事，还问过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个后。”
“他说，他那些牺牲的战友，好多都还没成家呢，他有啥资格想这些。”
“他说，他活着，就是替他们多看看这个国家，多看看这片他们用命换来的土地。”
叶辰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陈可儿的眼圈，也有些泛红。
“后来呢？赵导，您姨父……”
赵学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
“后来，前几年，他走了，走得很安详。”
“按照他的遗愿，骨灰葬在了建安陵园。”
“他说，想跟那些在前线牺牲的新兵们，做个伴。”
“老人家，高义。”叶辰低声说道。
赵学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头转向了窗外。
澜沧江的水，依旧奔腾。
江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历史的厚重。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叶辰突然开口，念诵了一句诗。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陈可儿和赵学翰的耳中。
两人皆是一怔，齐齐看向叶辰。
特别是赵学翰，他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这句诗，他当然知道。
但从一个如此年轻的军人口中念出，而且是在这种情境下，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叶辰同志，你……”
陈可儿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叶辰竟然还会念诗，而且是如此应景的诗句。
叶辰迎着他们的目光，表情平静。
“战争年代，总会有很多奇迹发生。”
“也会有很多……我们现在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飘忽。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们有机会，跟当年的先辈们，进行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
“问问他们，这一仗，我们……能不能赢？”
“他们，又会给我们怎样的答案？”
叶辰的话，让赵学翰和陈可儿都陷入了沉默。
跨越时空的对话？问先辈？
这听起来，有些……玄乎。
叶辰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然后，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在等，等一个答案。
或许，那个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就在这片，曾经浸透了先烈鲜血的土地上。
就在这澜沧江畔。
车子缓缓停在了澜沧江边，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
赵学翰和陈可儿率先下了车，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
叶辰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他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径首走到了江边，目光紧紧地锁着那奔腾不息的江水。
陈可儿一回头，就看到叶辰站在那里，背影有些萧索。
她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叶辰同志，你怎么了？”
叶辰的肩膀，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
“就是……第一次看到澜沧江，有些激动。”
陈可儿这才注意到，叶辰的眼角，似乎有些。
他真的……只是激动吗？
“这里的水流很急，对岸就是曾经的战场。”
陈可儿指着江对岸，说道。
“我们能过去看看吗？”叶辰突然问。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陈可儿愣了一下。
“现在恐怕不行。”她摇了摇头。
“前线部队的兵营，在江对岸的山后面，需要通过专门的军事浮桥或者绕行很远。”
“我们这次的拍摄，主要还是在江这边。”
叶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江面。
那江水，仿佛承载了太多太多。
陈可儿为了缓和气氛，主动找起了话题。
“叶辰同志，你之前说你是新兵，要去前线。”
“你知道吗，现在网上好多人都在讨论咱们大周和其他国家应对鬼物的法子呢！”
“都说咱们大周头铁，首接在边境线上，硬生生顶住了那些鬼东西。”
她比划了一下。
“有网友戏称，咱们大周的国境线上，有六座‘新长城’！”
“每一座，都代表着一道钢铁防线。”
“不过，要说最神秘的，还得是长白山那道前线。”
陈可儿的脸上露出几分好奇。
“因为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报道，唯独长白山，几乎没有。”
“听说，那里是在巨大的山脉上构建的防线，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叶辰闻言，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凌厉。
“只要大周军人还没死绝。”
“就没有任何鬼物，能踏入我大周国境一步！”
陈可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有些……不太妥当。
“对……对不起，叶辰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歉。
叶辰却摆了摆手，“我还没真正去边疆守过一天。”
“所以，别跟我提什么被保护。”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记者，你们的节目，打算怎么录制？”叶辰主动岔开了话题。
陈可儿定了定神，连忙介绍起来。
“我们这次的节目主题，叫做‘跨过澜沧江’。”
“主要是想邀请一些曾经参加过新罗国战争的老英雄，还有现在驻守在前线的官兵，以及像你这样的……嗯，新兵代表。”
“通过几代军人的对话，来展现一种信仰的传承和我们国家这些年的变化。”
“叶辰同志，你到时候就算是……嗯，未来要去前线的新兵代表。”
叶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三个老人，正围着一个戴着工作证的中年男人大声理论着什么。
那三个老人，一个坐在轮椅上，双腿似乎不太方便。
一个戴着墨镜，手里拄着导盲杖，眼睛好像看不见。
还有一个，只有一条胳膊，袖管空荡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