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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许明川刚关掉电脑准备休息，房门却被轻轻叩响。
"爸，能进来吗？"小满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楼下的婉清和小乐。
许明川拉开门，十六岁的儿子抱着数位板站在门口，眉头紧锁。没等他开口，小满就挤了进来，反手锁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火焰特效怎么画才真实？"小满首奔主题，把数位板往床上一放，调出几张草稿，"我参考了好多漫画都不对......"
屏幕上，Q版的"许氏烧烤"炉喷薄着夸张的火焰，但确实缺少了真实炭火那种跃动的生命力。许明川凑近看了看，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向书架。
"等着。"他在最底层翻找片刻，抽出一本封面褪色的素描簿。牛皮纸页己经泛黄，边角卷曲，显然有些年头了。
小满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许明川神秘地笑笑，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一幅僵硬的人像素描，线条生涩得像用尺子比着画的，五官比例严重失调，只有那双眼睛勉强能看出是年轻时的婉清。
"爸！"小满一把捂住嘴，憋笑憋得浑身发抖，"你当年靠这个追到妈妈的？"他指着画作下方歪歪扭扭的日期：2005.3.14，"白人节礼物？这也太......"
"太烂了是吧？"许明川坦然承认，又翻了几页。后面的画作水平参差不齐，有婉清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有她喝咖啡时皱眉的表情，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偷画的速写——线条潦草却生动得多。
小满的嘲笑渐渐变成了惊讶："后面这些......进步好大。"
许明川的手指停在一页角落的速写上——那是老王烧烤摊的全景，炭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勾勒出食客们模糊的轮廓。虽然笔法依然稚嫩，但火焰的跃动感却出奇地真实。
"重点不是技术，"许明川指着那团火焰，"是抓住灵魂。"他顿了顿，"我连着去了二十七天，就为观察那团火。"
小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指着画面角落："这是妈妈？"
确实，在烤架反光处，有个极小的倒影——长发女孩托着腮，眼睛里有跳跃的火光。许明川的耳朵悄悄红了："那天她第一次答应和我约会。"
父子俩沉默了片刻，小满突然合上素描本："爸，能帮我个忙吗？"
后院，凌晨十二点半。
许明川蹲在烤炉前，小心翼翼地添加炭块。小满则全神贯注地盯着火苗的每一次跃动，时不时在速写本上勾画几笔。夜风微凉，但炭火的温度刚好驱散了寒意。
"看，新炭加进去时的变化。"许明川用铁钳拨动炭块，火星如萤火虫般飞舞，"先是一点红光，然后......"
"然后像呼吸一样慢慢亮起来！"小满迅速捕捉着火焰的韵律，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有生命一样！"
许明川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执着，同样笨拙，却充满热情。不同的是，小满的才华远胜于他，那些线条在少年笔下仿佛有了魔力，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火焰的灵魂。
"爸，"小满突然抬头，"你后悔没坚持画画吗？"
许明川往火堆里添了块新炭，火星噼啪炸开："我画画的初衷是为了记录美好。"他指了指素描本上婉清的倒影，"后来发现，有些美好不需要画下来，记在心里就够了。"
小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埋头作画。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工作着，一个负责让火焰保持最佳状态，一个负责捕捉那转瞬即逝的灵动。偶尔交流几句，更多时候是默契的沉默。
凌晨两点，婉清的身影出现在后门口。她披着外套，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她看了眼小满的画作，惊讶地挑眉，"这比爸爸当年强多了。"
"妈！"小满不好意思地合上速写本，"你怎么也起来了？"
婉清把热可可递给父子俩，在烤炉旁坐下："起来喝水，看到后院有光。"她拢了拢衣领，"画得怎么样了？"
小满犹豫了一下，翻开最新的一页——跃动的火焰己经初具雏形，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火心处两个极小的剪影：一个高个子男孩弯腰护着个小不点，两人共同举着一串烤肉。虽然只有轮廓，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小满和小乐。
"这是......"婉清凑近细看。
"火焰的核心。"小满的声音有些发紧，"就像......"他瞥了眼父亲的素描本，"就像当年妈妈眼里的火光。"
许明川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那幅被小满嘲笑的"木板刻"人像，想起二十岁的自己笨拙地记录着心爱女孩眼中的光芒，想起炭火前父子俩无声的默契。有些东西，确实不需要高超的技巧，只要足够真诚，就能穿越时光打动人心。
婉清轻轻抚摸画纸："很美。"她转向许明川，"比你当年强多了。"
"喂！"许明川佯装抗议，却忍不住笑了。
小满突然合上本子："我得去完善线稿了。"他匆匆收拾画具，临走时在父母脸颊各亲了一下，"谢谢爸爸的技术支持。"
看着儿子跑回屋的背影，许明川和婉清相视一笑。炭火渐弱，但余温犹在。婉清靠在丈夫肩头，轻声说："你给了他比画技更重要的东西。"
许明川搂住妻子的肩膀，望向二楼窗口——小满的台灯又亮了起来，少年的剪影在窗帘上晃动，时而低头勾勒，时而抬头思考。那专注的模样，和二十年前素描本里记录的每一个美好瞬间一样，值得永远珍藏。
次日清晨，小乐发现哥哥房门没锁，好奇地探头进去——小满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臂下压着完成的黑白线稿。火焰中心，两个小男孩的剪影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牵着手的大人轮廓。虽然极小，但能清晰辨认出是许明川和婉清。
小乐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嘴角悄悄上扬。他决定把这个新发现留作惊喜——就像火焰里藏着的那些秘密，终将在最合适的时刻，绽放最温暖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