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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永禄眼毒，沈怀瑾虽跪倒在地，他迟疑几息，被曹永禄看在眼里。
曹永禄心中冷哼几声，此事若是官家亲点，以后还有什么由头阻止你们试酿此酒。难道风头都让你们尚酝局占了？
“陛下，那酱香风味，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西南贡酒琢磨多年，便是正式酿制，如今虽得其形，然其味终未超过宫中所藏御酿。奴才斗胆以为，尚酝局若将心思放在这上头，所费颇多，恐误了旁的酒务，还不一定能让陛下心悦。”曹永禄捡了些词儿，万万不敢惹怒官家。
“那依你所言，世上诸事，但凡艰难，就不试了？”官家冷哼一声，睨了曹永禄几眼，“朕只是想吃口酒。罢了，此事朕意已决。”
官家摆了摆手，不容有他：“沈卿，顾奉御，便由你二人，平日抽空琢磨琢磨，只需勾调，不可耽误其他酒务，无需劳民伤财。仍旧一月为期。”
曹永禄见官家如此笃定，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多言。他恭谨退于一旁，心中嘲讽几声，如此也罢。官家此言一出，谅他尚酝局也不敢大张旗鼓，这番差事便是难上加难。
届时就看他二人拿不出官家心悦之酒，等着挨罚。
沈怀瑾心中大叫不好，曹贼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思，原是意图激得官家如此。
顾青也是心中一沉，只是没有诸多畏惧。他本就想用心试酿，如此一来，倒不用担心太多旁的酒务叨扰。
官家嘴上虽说让他二人抽空，总不能不让人歇息。
沈怀瑾同顾青各怀心思，领旨谢恩。
“行了，没什么旁的事，你二人且退下，回去好生琢磨琢磨，莫耽误了。”官家面上似有疲意。
“臣告退。”沈怀瑾同顾青起身，微躬腰背往外退去。
曹永禄不自觉多看了顾青几眼，这人三番五次被崔景湛提起，却险些误了自己的好事，先前见过几次，都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如今这人升了奉御，想来却有本事。
这一看，却看得曹永禄心头发紧。
顾青的眉眼，好似在何处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直到沈怀瑾同顾青的身影消失在园子小道的尽头，曹永禄才回过神，回头得派人好好查查顾青。
“永禄，你在思索何事？”官家的声音从曹永禄身侧传来。
“回陛下，奴才见顾奉御年纪轻轻，酿得一手好酒，心中感怀。”曹永禄低头垂眸，倒也没必要扯谎。
提起顾青，官家面容舒缓了些：“说来也怪，朕总觉着在何处见过他，一时又想不起来。想必是投缘。”
“陛下难道不担心，他要是调不出酒来……”曹永禄心中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尚酝局不司酒务，出的都是些勾人的玩意儿。
“调不出来，自是要罚。”官家双眸微眯，声音冷了些许，他看了眼曹永禄，“朕就算再宠你，哪次你不是将差事办得漂漂亮亮，再难的，你都能办妥。这么多年，你可有恃宠而骄？他哪能同你比。”
“奴才惶恐，能侍奉陛下多年，博得陛下一笑，这都是奴才的福气！”曹永禄闻言，后退几步，极为夸张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起来吧，一把老骨头了。”官家言语间，终于和缓些许，“来，陪朕走走。”
尚酝局值房，顾青候在一旁，沈怀瑾派人唤于奉御，还有六名酒人，好一道商议。
“只有一个月？”于奉御听了沈怀瑾所言，不住咂舌，他压低嗓门，“若是交不出官家满意的酒，可有责罚？”
沈怀瑾一改平日亲切摸样，亦不似平时那般肃穆，他露出几许哭笑不得，瞪了眼于奉御：“于轩，你是不是试酒时多饮了几口，醉了？”
此言一出，值房的气氛松快了不少。那几名酒人见沈怀瑾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此事没有那般棘手。
再说了，官家点名要沈典御和顾奉御牵头，万一出了事怪罪，也是他二人顶上。
于奉御身形一滞，他微张着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沈怀瑾对他们向来不错，但平日甚少如此玩笑。
他看着周遭几位酒人满面笑意，心里只觉蹊跷。
难道此次没有那般简单，沈典御是故作轻松？
不待于奉御多想，沈怀瑾轻咳了两嗓子，示意大家伙安静。
“短短一月，酿制定是来不及，好在官家体恤咱们，允许用勾调之法。”沈怀瑾看了眼顾青，“先前你已摸到了些许门路，此番官家瞩意你我二人，但尚酝局事务繁多，本官想着，你来勾调，需要何人何物，尽管开口。”
“下官遵命。”顾青点了点头，从容应下。如此一来，他反倒松了口气。
若要同沈典御一道勾调，他当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诸位，顾奉御新上任，若有什么需要大家伙帮衬的，不可推辞。”沈怀瑾深看了几位酒人几眼，殷切叮嘱道。
“是！”
打发走诸位酒人后，沈怀瑾叫住顾青。
“大人？”顾青抿嘴，还好于奉御仍在。
“你放心，本官虽让你一人勾调，若出了事，本官会一同担着。你若真能让官家满意，本官也不会抢你的功。”沈怀瑾满眼关切。
此言一出，一旁的于奉御瞪大了眼，这般好事，怎么就轮不到自己？不过话虽如此，若真出了事，不受牵连，恐怕是痴人说梦。念及于此，于奉御面色复归平静，这一遭不知是祸是福。
顾青面色如常，弓腰行礼：“下官谢大人体恤，定不负大人所托！”
他倒不在意谁功谁过，后头的事谁说得准。只是若是从前，他定感念沈典御此番承诺，可现下……当真说不好，兴许是拢诺人心之举。
今儿于奉御若不在，自己不见得能听见这几句话。
沈怀瑾余光打量顾青几眼，见他面无波澜，心下一沉，这小狼崽子，同自己这般客套，看来是铁了心不肯站在自己这边了。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都退下吧。”沈怀瑾摆了摆手，身形甚是疲惫。
一时间，尚酝局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