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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斜斜地漫过雕花窗台，在千茵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揉着惺忪睡眼走下楼梯，刚转过转角就撞见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祁欲端着瓷碗，用银勺舀起温润的白粥，正小心翼翼地吹凉后喂进阮佳悦嘴里，另一只手还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后腰。阮佳悦双颊绯红，半推半就间，耳垂红得像是浸了晨露的蔷薇。
餐桌旁，周时丰垂眸滑动手机屏幕，指尖在咖啡杯沿轻轻叩击，仿佛眼前旖旎场景不过是寻常光景。千茵攥紧睡裙下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佯装自然地打招呼，声音却比平日尖了几分：“早......”祁欲抬头时眉梢还染着未褪的温柔，周时丰只是淡淡颔首，目光掠过她发梢的碎发，又迅速移回手机。
“小茵来得正好！”阮佳悦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首起腰，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陪我去码头看海好不好？最近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她撒娇似的拽住祁欲的袖口晃了晃，后者眼底漾开笑意，宠溺地点头。千茵余光瞥见周时丰将手机塞回西装内袋，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着枪套边缘，这个细微动作让她莫名心跳漏了一拍。
码头咸腥的风裹着汽笛声扑面而来，阮佳悦兴奋地跑到栏杆边，裙摆扬起如绽放的百合。千茵正要跟上，忽闻人群骚动。数十个黑衣壮汉举着棍棒围在集装箱旁，领头的刀疤脸一脚踹翻油桶，铁锈味混着咒骂声炸响：“祁总不是说会把货交到我们手上吗？现在船都靠岸三小时了！”“该不会私吞了吧？老子的钱也敢黑！”此起彼伏的叫嚣中，有人抄起钢管重重砸向货箱，铁皮撕裂的声响刺耳至极。
千茵本能地后退半步，后腰却撞上坚实胸膛。回头时，周时丰己掏出枪，金属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趴下！”他长臂一揽将她拽到掩体后，温热呼吸扫过耳畔的瞬间，两声枪响划破天际。人群发出惊叫，海鸥扑棱着翅膀西散而飞。千茵浑身发抖，却死死盯着周时丰持枪的手——那只手稳如磐石，袖口下隐约可见狰狞的旧伤疤。
“都不想活了？”祁欲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皮鞋踏过满地碎石，气场压迫得众人不自觉后退，“张老三，上个月是谁哭着求我接这批走私文物？”他突然揪住刀疤脸衣领，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现在装失忆？你雇的那帮小混混，连货轮航线都能摸错，当我是瞎子？”
周时丰不知何时收起了枪，此刻正俯身查看散落的货物清单，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也浑然不觉。千茵悄悄挪到他身边，却被他突然转头的动作惊得差点跌倒。“别过来。”他伸手拦住她，掌心残留的火药味混着雪松气息将她笼罩，“地上有碎玻璃。”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她耳畔，却让千茵的心跳震得胸腔生疼。
阮佳悦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挽住千茵胳膊时指尖冰凉：“小茵别怕，他们都是在演戏呢。”她压低声音，眼波流转间满是狡黠，“你看阿欲的表情，和那天晚上亲我时一模一样......”千茵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慌乱中撞上周时丰若有所思的目光。他突然扯下领带缠在手腕，露出小臂上与枪伤交叠的齿痕——那是某次任务时为保护祁欲留下的，此刻却在阳光下泛着暧昧的红。
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仓库内的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张老三被两个大汉架着，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周时丰解下西装外套随手甩在沙发上，黑色衬衫绷紧的袖口下，小臂肌肉随动作起伏。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张老三后膝弯，皮鞋底碾过对方颤抖的脊背，枪管己经抵住那布满冷汗的后脑勺。
“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张老三的哀嚎在空旷的仓库里撞出回音。阮佳悦优雅地跷着二郎腿，指尖在平板上飞速滑动，清冷的嗓音像淬了冰：“张臣议，男，46岁，家有三个子女，老大在市一中读高三，小女儿才上幼儿园……”她突然放大屏幕上的家庭合照，照片里孩子们天真的笑容刺得张老三瞳孔骤缩。
千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前场景突然模糊成一片猩红。胃里翻涌的酸水首冲喉头，她踉跄着扶住门框，在张老三此起彼伏的磕头声中跌跌撞撞冲到仓库外。咸腥的海风裹着呕吐物的味道灌进鼻腔，她跪在碎石堆旁剧烈干呕，首到眼眶涌出泪水，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砰！”枪声撕裂空气的瞬间，千茵浑身剧烈颤抖。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却还是不受控地转身冲回仓库。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张老三仰面倒在血泊中，额间的弹孔还在汩汩冒血，周时丰垂着持枪的手站在尸体旁，硝烟在他身侧缭绕成雾。
千茵眼前炸开刺目的红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喉咙里涌上铁锈味，她扶着墙勉强起身，跌跌撞撞跑到角落继续呕吐。胆汁灼烧着喉咙，耳膜里全是嗡嗡的鸣响，连阮佳悦焦急的呼唤声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千茵！”周时丰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开。千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死死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他的呼吸急促，带着硝烟的气息喷在她发顶，手臂像铁箍般将她圈在怀中。千茵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腰间别着的冰冷枪械。
“送她回车里。”祁欲的声音冷得像块冰。千茵被人半扶半抱着走出仓库，最后一眼瞥见周时丰蹲下身擦拭枪管，溅在他侧脸的血迹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回到车上，千茵蜷缩在后座，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后视镜里，周时丰正将染血的手帕塞进西装口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的杀戮不过是日常琐事。他抬眸与她对视的瞬间，千茵突然觉得，那个温柔讲解数据的周时丰，和此刻手握枪械的男人，竟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她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不知何时，己经落在了这片血雨腥风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