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按下通话键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周律师的声音刚从听筒里传出来,她便首入主题:"孙管家说林月明天要动信托基金,我需要今晚召开家族会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需要我现在联系家族成员?"
"通知所有有信托投票权的人,包括二伯、表姑,还有堂兄。"林浅摸出包里的U盘,指腹擦过冰凉的金属壳,"另外,帮我确认李会计的位置——他昨天改账目的时候,应该留了后手。"
"明白。"周律师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需要沈先生配合吗?"
林浅的目光落在手机屏保上——那是父亲临终前握她手的照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还在说"要站在光里"。
她喉结动了动:"帮我联系沈砚。"
二十分钟后,黑色宾利停在弄堂口。
沈砚推开车门时,夜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袖扣——那是林浅上周在拍场上替他抢下的翡翠扣,此刻在路灯下泛着幽绿的光。
"上车。"他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在她耳后停留半秒,"周律师说林月买通了三个家族成员,今晚会议可能不太平。"
林浅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你查李会计的流水时,我让人同步监控了林月的通讯。"沈砚转动方向盘,车灯刺破夜色,"她昨天给赵顾问转了两百万,附言是'清障费'。"
宾利驶入主路时,林浅从后视镜里瞥见一道熟悉的车影——黑色奔驰,车牌尾号777,和林月那辆一模一样。
她手指叩了叩车窗:"后面那辆跟了三个路口。"
沈砚的瞳孔缩成细线。
他突然踩下油门,宾利如离弦之箭窜出,在第三个路口猛地右转进辅道。
后视镜里的奔驰紧追不舍,副驾上的人探出头,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系紧安全带。"沈砚的声音沉得像暴雨前的云层。
他单手操作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键,"陈队,延安西路辅道,截一辆尾号777的奔驰。"
下一秒,宾利突然急刹。
林浅的身子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拽回座椅。
后视镜里的奔驰来不及反应,"砰"地撞上路肩的花坛,车头冒起白烟。
两辆黑色商务车从后方疾驶而来,将奔驰团团围住。
"解决了。"沈砚扯松领带,侧头看她,眉峰却因她发白的指节皱起,"害怕?"
"不。"林浅摸出包里的文件袋,纸张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响,"我在想,林月连跟踪的人都派最显眼的座驾,是急昏了头,还是故意打草惊蛇?"
沈砚突然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她手背:"你该庆幸她急了。"
林家老宅的水晶灯在头顶晃出碎光。
长桌旁,二伯正捏着紫砂壶皱眉,表姑的珍珠项链在颈间晃出急促的弧度,堂兄则低头刷着手机——首到林浅提着文件袋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才"唰"地聚过来。
林月坐在主位,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堂妹倒是积极,这么晚把大家叫过来,是要表演什么?"
"表演谈不上。"林浅将文件袋"啪"地拍在桌上,"但有些人的戏,该收场了。"她抽出第一份资料推过去,"李会计昨天凌晨三点给我发的邮件,里面是林月小姐近半年来,通过信托基金账户向开曼群岛某公司转账的记录。"
表姑的珍珠项链"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开曼?
那不是避税......"
"表姐夫的建材公司也在那注册过!"堂兄突然插话,手机屏幕亮起,"我刚查了,林月转的那家公司,法人是赵顾问的侄子。"
林月的脸瞬间煞白。
她抓起文件的手在抖,酒红色甲油刮过纸页发出刺耳的响:"胡说!
这是伪造的!
李会计那老东西收了堂妹的钱,故意......"
"那这个呢?"林浅点开手机,李会计带着哭腔的录音炸响在客厅里,"林小姐,我对不住您父亲。
林月小姐拿我儿子的学区房威胁我,说不改账就断了他的工作......"
二伯的紫砂壶"砰"地磕在桌上:"月丫头,你爸住院时还说要把信托分给小浅,你这是要吞了弟弟的遗产?"
林月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都被她骗了!
她不过是个......"
"够了。"林浅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上个月初三,你在丽思卡尔顿宴请陈明远,席间说'等林浅查不出破绽,这钱就彻底洗白了'——这句话,我让人录了音。"她晃了晃手机,录音里林月的笑声像根细针,"需要放给大家听听吗?"
长桌旁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里,林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突然扯出个笑,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嘴唇颤抖着:"堂妹这么能查,怎么不查查你身边的人?
比如......"
"林小姐。"
一道沉稳的男声打断了她。
赵顾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藏青西装熨得笔挺,连袖扣都擦得发亮。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推到林浅面前:"您提供的转账记录,我让人核对过了——开曼公司的法人去年就注销了,李会计的录音里背景音是他常去的茶馆,而那天他根本没出门。"
林浅的呼吸顿住了。
她盯着赵顾问眼角的细纹——那抹细纹在说话时轻轻抽动,和上周在慈善晚宴上,他替林月挡酒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赵顾问的目光扫过众人,"至于林小姐为什么这么做......"他顿了顿,"或许是急于证明自己,又或许......"
"够了。"沈砚突然开口。
他不知何时走到林浅身后,手掌虚虚护在她腰后,"赵顾问这么了解李会计的行踪,不如说说,你上周三下午两点,为什么出现在李会计儿子的公司楼下?"
赵顾问的瞳孔猛地收缩。
林浅看着他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着西装内袋——那里应该装着手机,而手机里,可能存着和林月的聊天记录。
她的后颈突然泛起酥麻。
这是"社交洞察力"觉醒时的征兆。
林浅垂眸盯着桌面,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赵顾问刚才说话时,左眼皮跳了三次,右手小指不自主地蜷缩,这是典型的说谎时的微反应。
更重要的是,他摸内袋的动作,和三天前在咖啡厅,那个替陈明远送密信的男人,一模一样。
"会议暂停。"林浅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文件在指尖发出脆响,"赵顾问提供的资料,我需要时间验证。
但在此之前......"她抬眼看向林月,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有些人,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了。"
窗外的月光漫进客厅,在林浅脚边铺成银霜。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赵顾问的反击,不过是另一场戏的开场。
而这一次,她要让所有藏在阴影里的算计,都在"社交洞察力"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