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冰宫的月华凝成实质的潮汐,拍打在玄月葫芦幽蓝的葫身上。
楚清月指尖悬停在万兽鼎冰魄凝成的鼎耳上方,鼎内翻涌的混沌气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发出沉闷的呜咽。
“玄月。”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宫中带着奇异的回响,如同冰棱相击。“吞噬它。”
不是商量,是宣告。是霜月之主对其所有物的绝对支配。
玄月葫芦表面的蓝色纹路剧烈闪烁,葫身甚至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并非抗拒力量,而是核心在挣扎。
“主人…”器灵的声音透过虚空传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恐惧的迟疑。
“玄月无法向您保证绝对的忠诚。”葫芦微微颤抖着“玄月…玄月不愿成为您左眼的破绽。”
楚清月酒红色的右眼平静无波,左眼的霜月竖瞳却流转起深邃的银辉。
她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万兽鼎,而是轻轻抚上玄月冰凉光滑的葫身。这个动作让葫芦的震颤瞬间平息。
“忠诚?”楚清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然,她微微歪头,月白色的长发流淌如银河,“玄月,你何时需要向自己证明忠诚?”
“之前的你可从来都不会质疑你对孤的忠诚。”
她的指尖划过葫身上那些看似狰狞、吞噬万物的饕餮纹路。
纹路在她的触碰下如水波般漾开,露出了底下更本质的存在。
这些并非饕餮,而是无数细微到极致、闪烁着月华与血芒的银丝!这些银丝并非雕刻,而是从葫身内部生长、蔓延而出,与构成霜月冰宫的冰晶、与楚清月垂落的发丝,同根同源,气息交融。
“不要因为这个承载体而忘记了自己本身,玄月。”
“你身上的饕餮纹,不过是遮掩这本质的幻象。”楚清月的指尖点在那流动的银丝核心,“吞噬万物的,从来不是饕餮,是‘孤’。”
她的左眼霜月瞳光华大盛,冰宫穹顶的星轨与之共鸣。
“还记得你如何诞生么?”楚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温柔的追忆,却又冰冷地陈述着事实。”
“那时候嘛,曦…拿了我的发丝,作为核心材料,融入了炼制你的月魄精华之中。”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不知是嘲讽命运,还是感慨那无知的牵绊。
“之前和现在,都一样,似乎从来都没变过。”
“她以为这样能让器灵亲近我,认我为主。她却不知,我的发丝,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延伸,是承载‘霜月’与‘血月’能力的容器。”
“你的吞噬之力,并非后天赋予的神通,玄月。”楚清月的指尖点在那银丝核心,那里正散发出与楚清月本体别无二致的、属于“吞噬”本源的冰冷气息。
“那是‘孤’的力量,通过孤的发丝,在你诞生之初就烙印在你核心最深处的印记!是构成‘孤’的一部分,流淌在你的本源之中!你吞噬万物,本质上,也只不过是在行使‘孤’的能力罢了。”
玄月葫芦彻底安静了,表面的蓝纹停止了闪烁,仿佛凝固。
葫身内部,那由楚清月发丝构成的、与主人同源的核心,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与悸动。
它终于理解了,为何它对楚清月的忠诚如同本能,为何它能完美承载霜月冰宫的空间,为何它能吞噬炼化万物。
因为它就是她的一部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楚清月左眼空间法则的具现化,是“吞噬”权能的延伸体。
它的忠诚,是构成它存在的基石,是无需证明、不可分割的“存在意义”
“怀疑自己?”楚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凛冽,左眼霜月瞳的光芒几乎将整个冰宫映照得如同白昼,“玄月,你是在质疑‘孤’么?
“不!”玄月葫芦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不再是迟疑,而是带着一种被点醒后的、近乎狂热的坚定。
葫身上所有的饕餮伪装纹路瞬间褪去,露出了底下纯粹由流动月华与血色银丝构成的、玄奥而冰冷的本体!那才是它真正的形态。
霜月之主的左眼!
“玄月,明白!”器灵的声音再无半分犹豫,充满了绝对的、献祭般的虔诚。
“嗡——!”
玄月葫芦葫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不再是吞噬外物时的狂暴,而是一种精准到极致的、剥离与重塑的法则之力。
万兽鼎的混沌核心被瞬间抽离,鼎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在纯粹的月华中被分解、炼化、提纯!那狂暴的混沌本源被玄月葫芦核心,
楚清月的发丝本源,轻易地吞噬,镇压、同化,再把一切都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吞噬完成的同时,玄月葫芦葫身蓝光大盛,一道纯粹由月华和银丝构成的流光从葫口喷涌而出。
这流光在空中迅速凝聚、塑形,转眼间,一个与原先万兽鼎外形几乎一致,但通体由冰魄凝结、表面流淌着月华纹路、散发着绝对冰冷与服从气息的新鼎,悬浮在空中。
这是新的鼎!没有器灵,没有混沌本源,只有纯粹由玄月葫芦(楚清月的左眼权能)分裂出的、绝对忠诚的造物!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执行霜月之主的命令,承载被驯化的万生。
楚清月看着那尊散发着绝对臣服气息的新鼎,酒红色的右眼毫无波澜。
她只是再次抬手,轻轻抚摸着悬停在身侧、气息似乎更加凝练深邃的玄月葫芦本体。
“很好。”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在玄月幻化形后踮起脚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无需在意你的忠诚,玄月。”
“之前是,现在依旧是,我们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世界与身份罢了。”
“玄月,永远要记住。”她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意外,换了什么身份。”
“你永远都是孤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