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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依停下手指。
"我母亲以前弹的。"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她是个钢琴师，在...在事故前。"
权安舆侧目看她。
这是樊依第一次提到真实的过去，没有夸张的表演，没有刻意的谎言。
月光下，她的侧脸看起来几乎脆弱。
"我母亲是军人。"权安舆听见自己说，惊讶于自己的坦诚，"死在东区战场。她相信那些狗屁荣耀。"
樊依转头看他，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所以你离开了军队。"
"我不适合服从命令。"权安舆短促地笑了一声，"就像你不适合扮演Omega。"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打破了他们之间脆弱的平静水面。
樊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她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终于说出来了。"她轻声说，"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敢提呢。"
权安舆的手移向腰间的枪，但樊依的动作更快。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紧张。"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这是个进步。你终于开始问正确的问题了。"
"比如？"
"比如..."樊依靠近一步，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选中你？我对你有什么企图？"
权安舆的喉咙发紧。
月光下，樊依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引诱他跳入。
"你会回答吗？"
"也许。"樊依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如果你问得够好的话。"
权安舆的Alpha本能咆哮着要他采取行动，抓住这个挑衅的女人，逼她说出真相。
但更深层的某种首觉让他按兵不动。
这是一场博弈，而冲动会导致失败。
"我对你有兴趣。"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超出雇佣关系的那种。"
樊依的瞳孔微微扩大。
然后，快得几乎像是错觉，她的唇擦过他的。
轻如羽毛，却带着电流般的触感。
"奖励你的诚实。"她低声说，随即迅速退开，钻进了帐篷，"晚安，权先生。"
权安舆独自坐在月光下，手指不自觉地触碰自己的嘴唇。
那里还残留着樊依的温度，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伏特加气息。
游戏升级了。
而他不确定自己是想赢，还是想输得更彻底。
——
伏击来得毫无征兆。
他们正穿越一片开阔的砂岩地带，权安舆走在前面，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樊依跟在他身后三步远，脚步轻盈得像只猫。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岩石，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
第一发子弹擦过权安舆的耳际时，他几乎要感谢这终于到来的危险。
过去三天，自从那个几乎不算吻的触碰后，他和樊依之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
他需要一场战斗来发泄这股无处可去的能量。
"趴下！"权安舆低吼一声，转身扑向樊依。
第二发子弹撕裂了他右肩的皮肉，热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樊依被他压在身下，眼睛瞪大。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愤怒。
她挣扎着要起来，但权安舆死死按着她。
"别动，"他咬牙道，"狙击手在两点钟方向。"
"放开我！"
樊依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那个甜腻的Omega，而是某种更低沉、更危险的声音，"我能——"
第三发子弹打碎了他们头顶的岩石，碎片如雨般落下。
权安舆护住樊依的头，一块锋利的石片划过他的额角，温热的血液流进眼睛。
视野变得血红。
权安舆勉强辨认出狙击手的位置。
一块突出的砂岩平台，完美的制高点。
他拔出枪，盲射了几发作为压制，然后拽着樊依向最近的掩体滚去。
"听着，"他喘着气说，背靠着一块大岩石，"我数到三，你往那边跑。"
他指向十米外的一处凹地，"别回头。"
樊依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你呢？"
"我会解决他。"权安舆检查了弹匣，还剩七发子弹，"走！"
他没给樊依争辩的机会，猛地起身向狙击手方向连续射击，同时向相反方向移动。
计划很简单——吸引火力，让樊依安全撤离。
计划失败了一半。
樊依确实移动了，但不是逃向安全地带。
权安舆惊恐地看到她像一道影子般向狙击手的位置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掠出残影。
更糟的是，这迫使狙击手将火力转向了她。
"该死！"
权安舆咒骂着追上去，不顾暴露在开阔地带的危险。
子弹在他脚边炸开，但他眼里只有樊依。
那个该死的、不要命的女人。
就在他即将追上樊依的那一刻，第西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大腿。
权安舆踉跄了一下，但没有倒下。
第五发子弹穿透了他的侧腹，这次他跪倒在地，鲜血迅速浸透了衣服。
"权安舆！"樊依的尖叫声在砂岩间回荡。
她转身向他奔来，完全暴露在狙击手的射程内。
权安舆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枪，向狙击手位置盲射了剩余子弹。
他看不清是否命中，世界正在变暗，变冷...
然后樊依到了他身边，她的脸是他视线中唯一清晰的东西。
奇怪的是，她看起来不再像那个甜美的Omega，也不像那个危险的间谍。
她只是...
樊依，眼睛里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白痴，"她嘶声道，手指按压着他的伤口，"谁让你挡子弹的？"
权安舆想笑，但只吐出一口血沫。
"合约...上说...保护你..."
樊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俯身，额头抵住他的，呼吸急促。
"坚持住，"她命令道，"这是命令。"
权安舆想说他从不服从命令，但黑暗己经吞噬了他。
意识时断时续。
权安舆模糊记得被拖行的感觉，记得樊依的喘息声，记得岩石刮擦后背的疼痛。
然后是腾空的感觉——
她在抱他？
不可能，他至少比她重三十公斤...
高热带来的幻觉开始出现。
他看见母亲站在东区的废墟上，手里拿着他的入伍通知书。
看见战友"红隼"倒在血泊中，眼睛还睁着。
最后，他看见樊依，但又不是他认识的樊依。
这个樊依穿着全黑作战服，眼睛在黑暗中发光，手里拿着那把古董匕首...
"...会死的，蠢货..."某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真不要命..."
冰冷的感觉渗入伤口。
权安舆痛苦地弓起背，却被一双手坚定地按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