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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成从墨氏医院西航市分院走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两秒，还是拨通了妹妹的号码，说了下刚才的情况，让她准备面试的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王宇婷压抑的惊呼，他望着医院外渐次亮起的街灯，简单交代了救下墨氏集团董事长的经过，以及对方想表达感谢的意思 —— 网络上沸沸扬扬的热搜，此刻不过是他生活里掠过的一片云。
远在蓉城的王宇婷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屏幕冷光映着她眼底的激动。作为金融从业者，她自然明白这场意外带来的机遇，但更让她触动的，是哥哥在电话里那句 “准备面试材料时，记得把你前面设计财务模型的案例加上”。挂断电话后，她翻开笔记本，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那里记满了这些年哥哥为她攒下的一些学费和生活费，每一笔数字都带着深夜代驾的霜露气息。
回到出租屋后，王宇成在狭小的厨房里煎了两个荷包蛋，水汽氤氲中，手机屏幕亮起，视频里父母的笑脸带着田埂的泥土味，三岁的儿子正举着一幅歪扭的泥土画，奶声奶气地喊着 “爸爸快回家”。挂断视频后，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任由午后的阳光在脸上流淌 —— 这是代驾司机难得的休憩时光，如同沙漠里的绿洲，必须抓紧汲取能量。
下午西点的闹钟准时响起，电动剃须刀的嗡鸣惊醒了浅眠的梦。他对着镜子系上反光马甲，金属扣环碰撞的声响，像是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折叠代驾电动车在地下车库展开时，夕阳正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车轮碾过砖缝里的野蒲公英，白色绒毛乘着风，飞向缀满晚霞的天际。
今天是周日，月亮湖边人流量还是很多，王宇成骑着新买的折叠代驾电动车往月亮湖一路奔了过去。
月亮湖畔的人流如潮水般漫过石板路，今天运气不错，霓虹初上时，订单提示音像候鸟的啼鸣准时响起。王宇成在车流中穿梭，反光马甲的边缘掠过车灯，划出一道道银亮色的轨迹，如同他在城市夜幕中编织的生活轨迹。
第一单的客人是个中年男人，目的地是城南的胡桃里音乐餐厅，他扫了眼时间，西点五十，正是傍晚第一波聚餐的开场。这个客人就是中午喝了点酒，身上带着麻将馆的烟草味，絮絮说着 “下午输了钱，晚上得去赴个局”，后视镜里，男人的领带歪在锁骨，像只疲惫的蝴蝶。
胡桃里餐厅外的梧桐树下，王宇成啃着便利店买的饭团，手机屏幕亮着儿子的照片。订单提示音再次响起时，时间己近晚上十点，大唐花园门口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晃，投下细碎的光斑，如同撒在地上的碎银。
“你有一笔新订单了......”
接单以后，定位点的景观树下，姑娘的靛蓝色裙摆被夜风掀起，珍珠流苏沾着呕吐物在路灯下微微发颤。
“女士您好！您的尾号是...？”王宇成刚开口，就被踉跄的身影撞个满怀，梅子酒的甜腻混着夜风的凉，扑面而来。他的手掌触到对方腰间嶙峋的骨感，像触到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又迅速松开，仿佛触碰的是一个易碎的梦。
“对不起对不起...” 姑娘吐完后，清醒些后连连鞠躬，指甲上的碎钻在路灯下闪得刺眼。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王宇成推着代驾电动车在石板路上颠簸时，前面的姑娘突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原来她是从蓉城来西航市旅游的，是一个美术生，因为刚和男朋友分手，想着到处散散心，写写生，谁知道一到酒吧，忍不住就越喝越多。
“第一次来西航市……” 姑娘的声音混着抽泣，碎钻美甲在灯光下明明灭灭，“他说我的浮世绘像过时的年画……” 路灯的光晕里，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坠落，打湿了下颌的珍珠项链，也打湿了王宇成心底某个角落。他想起离婚那天，母亲抱着孙子在门口抹泪，父亲蹲在老家的大榕树下，烟头明灭间，落了一地的叹息。
“艺术哪有什么标准？” 他推着电动车走在石板路上，车轮碾过落叶的声响，如同在时光里碾过那些疼痛的回忆，“我见过月亮湖的晨雾，也见过它的夜雨，但没人能画出同样的湖 —— 就像没人能定义别人的人生。” 姑娘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望着他，睫毛上的泪珠折射着路灯的光，像缀满星子的夜空。
姑娘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王宇成认真地点点头，“当然，艺术本就没有固定的标准，你的作品里肯定藏着独属于你的情感和想法。而你的人生该怎么走，也不该被别人左右，即使你很喜欢他。”
姑娘吸了吸鼻子，似乎被他的话安慰到了。
停车场的车灯亮起时，后排座位上的画稿被风掀起一角，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柳枝的倒影在水中摇曳，像是谁在湖面写下的情诗。
“这是你画的吗？”王宇成忍不住问道。
姑娘点了点头，因为醉酒脸红红地说：“这就是我画的月亮湖，我今天下午去湖边写生画的。”
姑娘的指尖抚过画纸，酒意未消的脸上泛起红晕，“你真的觉得好吗？”
王宇成看着画中晕染的月光，忽然想起儿子画的太阳，歪歪扭扭却充满热忱 —— 有些美好，本就不该被世俗的眼光束缚。
王宇成由衷地赞叹道：“画得真好，把月亮湖的美都画出来了，很有感染力。”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之前的悲伤似乎消散了不少。
到了目的地， 关好车门，姑娘突然又开口了：“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肯定我画的人。”王宇成笑了笑，“不用客气，好好享受你的旅程，说不定在西航市你能找到新的创作灵感。”
分别时，姑娘塞给他一张皱巴巴的便签，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五星好评：“代驾师傅像月亮湖的风，温柔又有力量。” 电动车驶离时，后视镜里姑娘的身影渐渐缩小，却像一颗星子，永远留在了夜色里。
回到大唐花园门口，他继续等单，心里却想着姑娘的话，也许生活里多一些鼓励，就能让别人多一份勇气去坚持自己热爱的事。
接下来的订单来自市立医院，急诊楼的灯光刺破夜幕，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
越来越夜了，城市的喧嚣并未因此而停歇，反而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得更加热闹。街头巷尾，灯火通明，各种车辆穿梭其中，车灯交织成一片光网。
王宇成看到今晚那个美术生姑娘给自己的主动五星好评，笑了笑，也有些满足。虽然自己的工作微不足道，却也算是给陌生人带去了一些温暖吧。
代驾师傅们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各个酒吧、饭店门口，等待着那些饮酒后不能开车的人们。他们时刻准备着，一旦接到订单，便迅速出发，将客户安全送回家。
与此同时，外卖小哥们也在忙碌着。他们骑着电动车，背着大大的外卖箱，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飞驰。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美食送到顾客手中，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
出租车和快车师傅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街头巷尾游荡，寻找着乘客。一旦有乘客招手，他们便迅速停车，载上客人，驶向目的地。
这些师傅们，虽然职业不同，但他们都在为了生活而努力奔波着。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渺小，但他们的努力和付出，却是城市夜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便是生活啊！”
王宇成不禁感叹道。
在他的眼中，生活就像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展现出各种各样的人生百态。
他看到了那些为了生活奔波劳碌的人们，他们忙碌的身影在街头巷尾穿梭，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他也看到了那些享受着奢华生活的人们，他们在高档餐厅里品味着美食，在豪华轿车里穿梭于城市之间，脸上洋溢着满足和自信。
王宇成还看到了那些在困境中挣扎的人们，他们面临着失业、疾病、家庭破裂等种种问题，生活的压力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但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些在困境中坚强不屈的人们，他们用自己的努力和勇气，一步步走出困境，重新拥抱生活。
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在王宇成的眼前一一展现。他深深地感受到，生活是如此的复杂多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经历，而这些故事和经历，构成了生活这幅宏大画卷的一部分。
......
车轮碾过满地被夜露打湿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像希望在发芽的声响。
午夜时分，回到家的王宇成摸着内袋里的平安符，红绳又开了几缕，母亲手写的 “平安” 二字却依然清晰。
打开代驾软件，看到第一天的收入己经可以提现，一顿提现后，他看到可提现金额只剩下7万，然后手机银行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7011的银行账户于08月18日03:35到账280万元。”
手机屏幕亮起，银行到账短信的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就像一把利剑，无情地刺破了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这个曾经让他夜不能寐的数字，此刻却感觉那么的烫手。他想起离婚时前妻说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想起父亲在电话里说 “攒够钱就换琉璃瓦”，手指慢慢蜷起，触到掌心的老茧，那里藏着无数个代驾夜途的星光。
而更让他痛心的是，他的父母。他们年纪己经那么大了，本应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依然要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只为了能帮补自己一些，能以后让自己担子轻一些。他们的每一滴汗水，每一份艰辛，都让王宇成感到无比的愧疚和自责。
钱，这个看似平凡的东西，却在他的生活中引发了如此巨大的波澜。它让他失去了太多，也让他看清了现实的残酷。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平安符的红绳在枕边轻轻晃动，如同母亲温柔的叮咛。这一晚，王宇成睡得格外安稳，梦中没有闪烁的订单提示灯，只有月亮湖畔的风，带着青草的香气，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