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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如此？”
谢吟风怀疑道：“未曾听闻陛下性情暴戾，再说东离从未有斩杀言官的例子。”
徐母摆摆手，“你尚未入朝，如何知晓其中内情。”
“晚辈愿闻其详。”谢吟风虔诚求教。
徐母端详着她，“老妇怎觉得你这女娘是想要套我的话？”
不愧是多年老臣，嗅觉很是敏锐。
谢吟风淡然一笑，摊开双手道：“伯母也说了我尚未入朝，再者，就算入朝也不过是末流之辈，这些大事如何会轮到我来参与。”
她说得倒也算事实，徐母一时无法反驳，只好换了话头，“还是说说你与我儿的婚事。”
谢吟风微微一笑，“那伯母不妨说说，为何着急让我们成婚？”
“我刚刚不说了吗？”
徐母立着眉头，满脸怒色。
谢吟风不疾不徐，饮完一口茶后，才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目光对视，徐母紧盯着她，却发现这女娘丝毫不惧，她有些奇怪地败下阵来，“也不知让我儿与你成婚，是好还是坏。”
谢吟风也有些好奇，“伯母当初为何要与我母亲订下婚约？”
说起这个徐母便开始生气，“还不是她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若不是我同她相识多年，如何会上这种当，白白惹得我儿成了世家大族饭后茶余的谈资。”
对她这个说法，谢吟风不置可否，“据我所知，伯母当时才刚刚授官，任秘书省校书郎一职。”
“而我母亲己经领兵，任一军之将。”
“怎么，你调查老妇。”徐母横眉冷竖。
“晚辈不敢。”
“我看你很敢，”徐母打量着她，“你这女娘很不对劲，像是揣着什么坏主意，不如说来给老妇听听。”
谢吟风眉头轻挑，“伯母对我都这般不信任，可见刚刚所说，因为和我母亲相识多年，便订下婚约这样的话，也并不是真的。”
“嘿，你这女娃，怎么信口开河，你那母亲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徐母说完，又想到什么，立刻道：“不对呀，我怎么听说，你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那你自幼不在家中到底是不是为了寻访名医？”
她质疑的神色，十分明显，谢吟风一时有些分辨不清她话中的真假。
“寻访名医和练武，这两者之间，难道不能共存？”
“那你学的定不是谢家的武功，你又师承何人？”徐母不依不饶。
谢吟风笑着道：“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她没告诉我她是谁，只让我叫她师母，然后跟着习武即可，我为了锻炼身体便也答应了。”
“那为你治病的名医呢？”
“一个游方的道士给了几贴药，并未留下名姓。”
她话音落下，亭子中无人再说话，只有飞檐上停着的小鸟，叽叽咕咕的叫着。
半晌后，徐母朗笑出声，“你这女娘果真有点意思。”
短短几句话说得天衣无缝，连她也辨不清真假。
收敛了笑容，话题又转回到成婚的事上来。
不过这回，徐母倒是主动说道：“朝中情形的确严峻，太女和煜王这些时日争斗不断。”
她眉头紧锁，目光掠向远处的皇宫，“前头关于太女贪污修筑堤坝的银两一案，尚未查清，如今又爆出来不少两位殿下的其他罪名。”
“而陛下几乎将朝政都委托给姚相，那老东西妄想两边下注，掌控朝堂，我们这些人己经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被贬黜或安上个什么罪名，怕是迟早的事。”
听着她一口一个‘老东西’，谢吟风微微有些诧异，徐母倒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朝中之事瞬息万变，她知道徐母这次没有说假话，不过能将这些告诉她，可见徐母果真信任宁安侯。
“伯母是当心会生变故。”
徐母点点头，再次惊叹于她的敏锐，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听说你要参加秋试？”
“正是。”
徐母摇头，不太赞同地说道：“此事你母亲安排的不好，若想在如今的朝堂做事，文臣并不是上选，你既有武艺在身，何不以恩荫入武职，待来日积攒了军功，领一方兵马，如此更能一展抱负。”
听到这样的建议，谢吟风虚心求教，“还请伯母详说，晚辈不胜感激。”
说起朝堂的近况，徐母满脸疲惫，皱着眉道：“因陛下信任那老东西，朝中现在全是她的爪牙，你日后若想做点事，便得投在她的门下，否则只能被排挤陷入无谓之争，白白浪费大好的年华。”
她言毕长叹一声，阻止了侍女来添茶，又继续道：“别看那老东西如今有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可自古擅权者，焉有几个是好下场的，待来日陛下清算，所有同她有关系的人，定会受到牵连。”
说完，徐母露出凝重的神色，“我不便与你母亲见面，你回去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告诉她，她自会知道怎么做。”
谢吟风起身，朝她郑重行礼，“多谢伯母提点，晚辈回去后定转告母亲，也会尽快准备成婚事宜，还请伯母放心。”
“如此甚好。”徐母满意地点点头。
天色实在有些迟了，谢吟风告辞，绕过回廊时意外遇见徐行之身边伺候的小厮，见他慌慌张张要跑，忙开口将人叫住，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过去。
“将这个交给你家公子，告诉他天色己晚，我就不与他辞行了，改日相约。”
小厮见她神色如常，还送了东西，立刻放下心来，“是，奴这就交给公子。”
内院男儿窥探外院女子的行踪，本就不合礼仪，可她不但没有露出异色，还如此体贴。
徐行之坐在窗前，唇角不自觉露出笑意，打发了一脸好奇的小厮，他打开锦盒，是一枚青玉导簪，同上次的白玉簪不同，但也同样雅致。
他拿在烛光下，细细欣赏着，心中猜测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摸着上面的纹路，走到铜镜前坐下，顺手拔下头上那支白玉簪，将它们放在一起，静静看着，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她揽袖一笑的样子。
静谧的夏夜，昏昏黄黄的烛光下，晒着一个郎君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