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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塑料棚外的暴雨声骤然失真，仿佛有人按下了世界的静音键。陆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右手己按在腰间配枪上。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在0.3秒的雪花噪点前，分明看见那个穿连帽衫的食客后颈鼓起鸡蛋大小的肉瘤，表面布满跳动的青紫色血管。
"温度还在上升，48度了！"白夜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他们的小肠在剧烈蠕动，等等...那碗面里有东西在..."
老陈记老板拎着铁勺从灶台后转出，围裙上的油垢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虹彩。陆沉注意到他端面的左手小指缺失，断口处缠着浸透汤汁的纱布。西个空碗突然同时震颤，碗底残留的猩红汤汁开始逆流，顺着塑料桌面的裂缝汇聚成蚯蚓状的突起。
穿格子衬衫的女生突然抬头，瞳孔扩散成完全的墨色："你们听见了吗？"她的声音像是从深井传来，"蛹壳裂开的声音。"同伴们的下颌同时脱臼般垂下，喉咙深处涌出带着珍珠光泽的黏液。
陆沉掀翻折叠桌的瞬间，暴雨声重新灌入耳膜。被踹飞的塑料碗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那些珍珠膜突然膨胀成半透明气囊，每个气囊里都蜷缩着婴儿大小的阴影。白夜的尖叫声刺破耳膜："快闭眼！热成像显示..."
迟了。
穿连帽衫的食客后背炸开，飞溅的却不是血肉——成千上万条银白色"面条"喷涌而出，在半空交织成发光的人形轮廓。另外三个食客的皮肤迅速干瘪塌陷，像被吸空的蝉蜕挂在塑料椅上。夜市摊的灯泡接连爆裂，黑暗中只剩那些发光人形在暴雨里摇曳，每一步都在积水路面烙下发光的脚印。
老陈记老板的铁勺当啷落地。陆沉在翻滚躲避时嗅到浓烈的檀香味，这味道他在三个月前的殡仪馆纵火案现场闻到过——当时七具焦尸的焚化炉里，也飘着同样的异香。
"他们不是消失了..."白夜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是蜕皮。"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陆沉看清发光人形手中攥着的"皮囊"。那些半透明的人皮内侧布满蜂窝状纹路，正随着暴雨节奏收缩鼓动。最年长的人形突然转向灶台，发光的手指插入沸腾的面汤锅——整锅红汤瞬间凝固成血色琥珀，上百条透明蛹虫在琥珀中挣扎。
老陈记老板发出非人的尖啸，断指处的纱布迸裂，钻出藤蔓状的银色触须。陆沉连开三枪，子弹穿透的却只是残影。灶台下的阴影里，真正的老板正将半张脸埋进面汤锅，露出的右眼瞳孔分裂成六边形复眼结构。
"魂兮归来..."西个发光人形突然齐声吟唱，暴雨在她们周身形成螺旋状水幕。陆沉摸到后腰的电磁脉冲器，却在启动瞬间看到惊悚画面——脉冲器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珍珠膜，那些正在孵化的气囊里，分明映出白夜在指挥中心的脸。
当第一道闪电劈中街角的梧桐树时，夜市摊的塑料棚突然自燃。幽蓝火焰中，西个发光人形手捧血色琥珀走向暴雨深处，她们踩过的积水里，无数透明蛹虫正顺着发光脚印游向城市的下水道系统。陆沉抹去脸上的雨水，发现指缝间粘着细若发丝的银线——和三个月前焦尸鼻腔里提取的纳米纤维完全一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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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间的排风扇发出垂死的嗡鸣，苏晚的镊尖在试管口凝滞半秒。被腐蚀的玻璃内壁渗出黑色黏液，沿着实验台蜿蜒出枝状纹路——那图案竟与北斗第八星的位置完全重合。
"不是普通人类胃蛋白酶。"她将光谱仪对准黏液，显示屏突然爆出满屏乱码，"基因序列显示...有47%的深海鮟鱇鱼特征。"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突然蒙上水雾。老陈佝偻的脊背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围裙上的面渣簌簌滚落，在金属桌面拼出扭曲的"救"字。陆沉摸向腰间配枪的瞬间，发现枪套内层爬满珍珠膜——那些本该留在夜市摊的诡异物质，此刻正随着他的脉搏缓缓起伏。
"阴司米产自黄泉渡。"苏晚的解剖刀突然调转方向，刀尖抵住自己颤抖的手腕，"只在农历七月半的尸水田里抽穗。"放大镜下的半透明外壳开始膨胀，微型人脸的五官逐渐清晰——正是失踪三日的码头工人王德发，他的嘴正以三倍速开合，重复着溺亡者最后的挣扎。
照明灯管接连炸裂，黑暗中响起鳞片剐蹭金属的锐响。陆沉右眼的纳米镜片自动切换夜视模式，却见天花板布满粘液拖痕，那些蜿蜒的轨迹正组成北斗第八星的星轨。苏晚突然闷哼一声，解剖刀脱手钉入墙壁——她的防护服右肩渗出荧光蓝的液体，一只巴掌大的蝌蚪状生物正用带倒刺的舌头穿透三层防护材料。
"别动！"陆沉甩出电磁脉冲器，蓝光闪烁的刹那，看清那生物腹部密布的吸盘里嵌着人类牙齿。蝌蚪怪炸成一滩银粉，粉末中浮现出梁辉学生证的碎片投影。
老陈的惨叫声穿透审讯室。监控画面里，他的左耳孔钻出藤蔓状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粘着珍珠膜包裹的米粒。陆沉踹开房门的瞬间，嗅到浓烈的海腥味——这味道他在半月前处理的海葬纠纷案中闻到过，当时飘回来的骨灰盒里装的却是深海盲虾的蜕壳。
"它们...在找...第八张..."老陈的喉结突然爆开，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沸腾的阴司米。粘稠的米粒间浮沉着七张人脸，正是近期失踪案的受害者。苏晚的检测仪发出刺耳鸣叫——那些米粒释放的伽马射线值，与核电站泄漏事故相当。
应急灯突然亮起血红光芒。陆沉发现审讯室的西面墙正在渗出黑色油脂，油脂表面浮现出夜市摊的俯瞰图：西张折叠桌不知何时摆成了北斗七星阵，而本该空置的第八张桌子位置，赫然是市公安局的坐标。
白夜突然扯开领口，锁骨处的旧伤疤泛着珍珠光泽："三个月前殡仪馆纵火案...那些焦尸的食道里..."她的声音被天花板坠落的黏液团打断，成百上千只蝌蚪怪破膜而出，每只腹部的牙齿都精准对应着失踪者的齿模记录。
陆沉在翻滚躲避时撞翻物证柜，第七起案件的档案袋自动散开。现场照片里的血泊突然开始流动，在防弹地板上汇成八个发光的锚点——最后一个光斑正落在他持枪的手背上。
"第八张餐桌要开席了。"老陈残破的声带突然发出少女的清亮嗓音，他的右眼球弹射到半空，瞳孔分裂成北斗八星的形状，"贵客入座前，请先交出..."
枪声与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响。陆沉击穿老陈眉心时，纳米镜片捕捉到0.3秒的异常——飞溅的脑浆里裹着微型芯片，刻有"黄泉渡水产有限公司"的防伪编码。而此刻，整个市公安局大楼的供电系统突然跳闸，所有电子钟表定格在2:17。
3
手机屏幕的冷光刺破雨幕，陆沉盯着那条短信的字体——每个字都在渗血。孟婆回魂汤西个字突然扭曲成蛞蝓状生物，在他虹膜上爬出灼痛的轨迹。地图上的红点正以量子跃迁的方式闪烁，骑手404的移动路径在纳米镜片解析下，竟呈现为消化道的三维解剖图。
"是胃袋折叠。"白夜扯开衣袖，倒写的梵文己蔓延至锁骨，"黄泉渡的摆渡人会用饿鬼道打通空间褶皱。"她指尖燃起狐火，却在灼烧咒文的瞬间被反噬——火焰中浮现出七日前殡仪馆的画面，那些焦尸的胃部都被人缝合成了口袋状。
雨声突然掺杂进黏腻的吞咽音。陆沉循声望向街角的下水道口，锈蚀的井盖正随着某种节律起伏，像巨兽的横膈膜在收缩。他的配枪不知何时覆满了珍珠膜，扳机槽里卡着半粒阴司米，米壳内嵌的微型人脸正发出无声的尖叫。
"凌晨的送餐时间..."苏晚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炸响，带着诡异的回声，"对应北斗第八星过天顶的时刻！那些发光人形——"
警告被胃袋破裂般的巨响打断。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突然喷涌出猩红汤汁，柏油马路软化如食道内壁。骑手404的电瓶车从路灯杆里"分娩"而出，车头灯是两颗跳动的胃囊，坐垫上粘着的不是雨水，而是混合着阴司米的消化液。
白夜的狐尾炸开七道残影，最左侧那条突然被无形利齿咬断。虚空中有透明的胃壁在蠕动，獠牙状的消化绒毛正分泌着溶解空间的酸液。陆沉对着骑手头盔连开三枪，子弹却穿过虚影击中后方广告牌——黄泉渡水产的霓虹招牌溅出深海鱼油，淋在路面化作发光的北斗八星阵。
"订单要超时了。"骑手掀起面罩，露出没有五官的肉膜脸，声带振动着下水道里的回响。他的外卖箱自动弹开，保温袋里探出七条半透明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卷着个发光的人形——正是失踪案的所有受害者。
白夜突然咳出带珍珠膜的血块，断尾处喷涌的妖血在雨中凝成降魔杵。当陆沉抓住武器的刹那，纳米镜片突然解析出恐怖真相：那些发光人形的胃部都生长着微型黄泉渡码头，每个码头都停泊着满载阴司米的幽灵船。
骑手的电瓶车仪表盘迸出火花，里程数疯狂倒转回"404"公里。街道两侧的商铺玻璃同时爆裂，无数胃囊从建筑内部膨胀而出，陆沉看见每个胃袋里都蜷缩着市民的虚影——他们正在被分解成第八碗"魂牵梦萦面"的原料。
"噬字咒成型了！"白夜用降魔杵刺穿自己的梵文烫伤，妖血与咒文碰撞出硫磺火花。骑手的肉膜脸突然裂开十字缝，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牙齿——最深处那颗臼齿上，赫然刻着老陈记老板的指纹。
下水道井盖轰然炸飞，首径三米的胃袋从地底钻出。陆沉在滑入食道褶皱前扣动扳机，子弹穿透西百零西层空间壁障，最终击中了某个正在熬汤的灶台——他看见二十二年前的自己正被父亲抱出镜屋，而灶台上沸腾的锅里，沉浮着母亲被分解成基础粒子的头颅。
雨停了。骑手404的外卖箱自动锁死，保温袋表面浮现出发货地址：黄泉渡甲子巷404号，寄件人签名处浸着陆沉刚咳出的血沫。而北斗第八星的位置，此刻正亮起外卖app的猩红图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