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伟有些尴尬地瞪了老婆儿子一眼,但两人都没当回事。
“爸!”杨国伟倒是先看到了屋檐下坐着的爷爷,连忙快步走过去,“您老身体还好吧?”
“好,好着呢!”爷爷乐呵呵地应着,“都进来,都进来,外面晒。”
大伯母扭着腰肢走进堂屋,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爷爷身上。
她从自己那个名牌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条金灿灿的链子。
“爸,这是我们从魔都给您带回来的金链子,大牌子店里买的,保真!”
她拉过爷爷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把链子戴在了爷爷的脖子上。
爷爷摸了摸脖子上的金链子,脸上笑开了花:“哎哟,这……这多破费啊!”
“应该的,应该的,孝敬您老的嘛!”
大伯母嘴上说着,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孙晓梅。
孙晓梅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暗暗撇了撇嘴。
这条链子,比她给老爷子买的那条,可细了不少,款式也老气。
不过老爷子显然很高兴。
“好看,好看!”爷爷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杨民万这时也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目光在杨林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看到杨林穿着一身休闲服,脚上一双普通的运动鞋,从头到脚加起来估计都超不过二百块。
杨民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呵,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名牌大学毕业又怎么样?
不还是一个月挣那几千块死工资?
哪像自己,一个月随随便便都是一万起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
杨林自然也注意到了堂哥那熟悉的眼神,那种带着优越感的审视,他从小到大见得多了。
他心里暗自觉得好笑,也没当回事。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用物质来衡量一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过得“好”。
大伯母显摆完了金链子,又把目光投向了孙晓梅,故意拉长了调子问道:
“哎呀,弟妹,你们今年给爸准备了啥好东西啊?也让我们开开眼呗!”
这话问得,就差把“攀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她这一句话,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杨万里眉头皱了皱,刚想开口打个圆场。
孙晓梅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也平淡了几分:“我们能有啥稀罕玩意儿。”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杨林,才继续说道:“这不是杨林自己琢磨着做了些月饼嘛。”
“就带了些回来,给爸妈尝尝鲜,都是自家做的,图个心意。”
“哦?月饼啊……”大伯母的尾音拖得老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月饼?
自家做的?
能值几个钱?
“哎哟,我说弟妹,你们这可真是……实在。”
她拿起一块月饼,在手里掂了掂,那表情,活脱脱在菜市场挑拣处理品的模样。
“就几块月饼,能值几个钱啊?”
“现在谁家过节不送点真金白银的?给爸包个大红包,让他老人家想买啥买啥,那多实在!”
孙晓梅的脸色当场就有点挂不住了,但碍于长辈在场,硬是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杨万里放在桌下的手,己经攥成了拳头。
杨林眼底掠过一抹冷意,正要开口。
“大伯母,我这月饼……”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父亲杨万里就递过来一个眼神。
杨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懂父亲的意思。
家和万事兴。
尤其是在爷爷面前,闹得太难看,伤的是老人的心。
可这忍让,在大伯母眼里,就成了懦弱。
她更加来劲了,声音又拔高了八度。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我说错了吗?这年头,心意可不值钱!”
屋子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爷爷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够了!”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是杨国伟。
他“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你还有完没完了?”
他指着自己老婆的鼻子,气得手都在抖。
“在外面跟人攀比还不够,回到自己家,对着自己弟弟弟妹,你也要比?”
“好不容易全家团聚吃顿饭,你非要弄得鸡飞狗眺,乌烟瘴气,你心里才舒服是吧!”
大伯母被他这通吼,首接给吼懵了。
她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这不是为了爸好吗……”
“为爸好?”
杨国伟气笑了。
“你是为爸好,还是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闭嘴!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再多说一句,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大伯母彻底蔫了。
她哪里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只是那眼神里的怨毒,却首首地射向了孙晓梅和杨林。
杨国伟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转头看向杨万里,脸上带着愧疚。
“万里,弟妹,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这人就这德行,头发长见识短,被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气给带坏了。”
杨万里赶忙摆手,脸上重新挤出笑容。
“没事没事,哥,说开了就行。”
“都是一家人,快,坐下吃饭,菜都要凉了。”
他这么一说,紧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
孙晓梅也顺势站起身,笑着去厨房端菜。
“对对对,吃饭吃饭!我们还从城里带了点卤味回来,大家快尝尝!”
很快,一盘酱红色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卤肉,和一盘同样的卤鸭翅被端上了桌。
那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独特的卤料香气,瞬间就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屋子。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大伯母,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
好香!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来来来,都尝尝,这是杨林他自己做的卤肉,味道一绝!”杨万里热情地招呼着。
杨国伟早就被这香味勾得食指大动,夹了一块最大的卤肉放进嘴里。
肉一入口,他眼睛猛地瞪大了。
软糯!
香浓!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唔……好吃!太好吃了!”
杨国伟含糊不清地赞叹着,筷子毫不停歇。
爷爷也尝了一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嗯!这肉弄得好!烂糊,适合我这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