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上隐晦的纹路在烛光下化作蜿蜒路线,首指云州城最阴森的鬼市。当萧砚与江晚吟穿过挂满招魂幡的牌坊时,子夜梆子声恰在此时响起,惊起檐角栖息的乌鸦,黑影掠过血色灯笼,将地上人影割裂成破碎的残片。
鬼市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与墨香。萧砚攥紧青玉剑,看着摊位上陈列的诡异物件:用人皮装订的字帖泛着诡异的油光,装着骨灰墨锭的琉璃瓶里漂浮着细碎的金箔,福尔马林浸泡的玻璃罐中,画家的断手仍保持着握笔姿势,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颜料。江晚吟的银针突然发出细微震颤——这些看似普通的书画用品,竟都浸染着尸毒。
“客官可是寻古物?”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独眼摊主转动着泛黄的眼珠,枯槁的手指推开褪色的请柬,“兰亭夜宴的真迹请柬,上个月从慈云寺地宫挖出来的。”萧砚目光一凛,这些请柬边角都烙着残缺的鸦形印记,与《寒鸦戏水图》上的图腾如出一辙。“最近有人出高价收带血的请柬。”摊主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诡谲,“听说和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有关......”
瓷瓶碎裂声骤然炸响。西北角的摊位上,灰衣男子撞翻装满尸油的瓷罐,怀中半幅《秋江独钓图》滑落。萧砚一眼认出,画中芦苇的笔触与谢明远留下的残片完全吻合。“站住!”他甩出狼毫笔,朱砂在空中划出弧线,却被男子扬手撒出的雄黄粉搅散。
两人追着黑影拐进九曲回环的暗巷,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变得黏腻,墙根处蜿蜒着暗红的液体。当灰衣男子被逼入死胡同时,月光终于照亮他的脸——竟是书画院失踪三个月的学徒陈墨。少年苍白的脸上布满青黑纹路,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们以为谢明远死了就结束了?”他从怀中掏出浸透朱砂的布包,“当年兰亭夜宴烧死的七十二人,他们的冤魂每天都在啃噬我的心脏!”
朱砂扬起的瞬间,巷口突然亮起幽蓝磷火。陈墨癫狂大笑,指尖蘸着朱砂在墙上画出扭曲的符咒:“看到这些用人血写的镇魂符了吗?慈云寺地宫的冤魂该苏醒了!”西周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水渍,腐臭味中夹杂着烧焦的气息,恍惚间,萧砚仿佛听见无数凄厉的惨叫在巷子里回荡。江晚吟将银针掷向磷火,针尖却瞬间熔断。陈墨趁机跃上屋顶,临走前抛下的半幅画中,独钓的渔夫竟变成了满脸血污的恶鬼,手中钓竿垂下的,分明是一条锁链。
萧砚捡起残画,发现背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江晚吟凑近查看,瞳孔猛地收缩:“这些生辰...和二十年前慈云寺大火中丧生的香客名册完全吻合!”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寺庙晨钟,鬼市的灯笼在钟声中逐一熄灭,黑暗中,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在墙头闪烁,陈墨癫狂的笑声在街巷间回荡,似有无数冤魂正从地底爬出,等待着复仇时刻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