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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老苗又低声骂了一句，但这次不是愤怒。
这枪法……太准了。
冉浩阳那小子，枪法是练得不错，可这么近距离一枪爆头，而且是在激烈的搏斗之后？
老苗心里有点打鼓。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蹲下身子仔细检查。
尸体的脖颈处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但老苗很快就注意到了异常。
这人的裤腿被撕开了，脚踝处血肉模糊，脚筋……被割断了！
老苗倒吸一口凉气。
好狠的手段！
割断脚筋，这是彻底废掉对方的行动能力啊！
再看尸体旁边，一把制式不同的手枪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枪口还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
“原来是这样……”老苗瞬间明白了。
这外国佬的脚筋被冉浩阳割断，知道自己跑不了，又怕被俘，干脆一枪崩了自己！
是个狠角色！
老苗的目光转向旁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树干上，赫然有几个新鲜的弹孔，周围的树皮都被掀飞了。
地上，除了那具尸体流出的血，还有另外几滩颜色稍浅、己经有些凝固的血迹。
以及一些明显是挣扎、搏斗时留下的痕迹——
被踩断的灌木枝，深陷的脚印，还有几片被扯破的布料。
老苗脑海里迅速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冉浩阳那小子，肯定是发现了这家伙的踪迹，一路追了过来。
两人在这里遭遇，发生了激烈的搏斗！
看这树上的弹孔，敌人肯定开了枪！
冉浩阳……冉浩阳肯定也受伤了！
“冉浩阳！”
老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再也顾不上分析什么战斗过程，猛地朝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大喊。
“冉浩阳！你个兔崽子！给老子回话！”
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嘶哑，在寂静的林子里传出老远。
没有人回应。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老苗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循着那断断续续的血迹，朝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扑了过去。
“冉浩阳！”
当他拨开最后一片挡住视线的树叶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冉浩阳就躺在那棵大树的背风处，蜷缩在地上。
他的军帽掉在了一旁，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嘴唇发白干裂，双眼紧闭，像是己经失去了知觉。
最让老苗心胆俱裂的，是冉浩阳的胸口！
那身崭新的军装，此刻己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颜色深得发黑，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浩阳！冉浩阳！”
老苗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几步冲过去，颤抖着手想去探冉浩阳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
“小子！你给老子醒醒！醒醒啊！”
老苗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外套，胡乱团成一团，死死地按在冉浩阳胸口的伤处，试图阻止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撑住！给老子撑住！”
他一边按着伤口，一边大声地吼着，也不知道是想喊醒冉浩阳，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不行！得赶紧叫人！
老苗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西周。
然后毫不犹豫地抓起身边的半自动步枪，对着天空，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长串急促的枪声，撕裂了夜空的宁静，在山谷间回荡。
这己经不是什么信号了，这是在玩命地呼救！
正在下游小心翼翼搜索的庄焱，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一哆嗦。
“我靠！什么情况？！”
他猛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枪声……不是之前约定的三声短促点射！
这是老苗的枪声！
而且，这么密集，这么急促！
出事了！肯定出大事了！
“老苗！冉浩阳！”
庄焱也顾不上什么搜索了，大喊一声，调转方向，朝着枪声传来的地方发足狂奔。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的亲娘咧，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啊！”
“冉浩阳那小子要是真挂了……老苗非得把我皮扒了不可！”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穿过一片片茂密的灌木，庄焱终于看到了前方隐约的人影。
是老苗！
还有……
当庄焱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看清楚树下躺着的人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冉……冉浩阳？！”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胸口一片血红、脸色苍白如纸的冉浩阳，还有旁边一脸焦急、满手是血的老苗。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首冲鼻腔，让庄焱的胃里一阵翻腾。
这……这是……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不是演习，不是训练，是真真切切的鲜血和可能随时逝去的生命！
庄焱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一种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脏。
震撼，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佩。
冉浩阳这小子，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是真敢上啊！
竟然真的跟敌人干起来了！
还把敌人给……
再看看不远处那具敌人的尸体，庄焱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同时，一股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老苗的吼声打断了庄焱的胡思乱想。
“哦！哦哦！”庄焱如梦初醒，赶紧手忙脚乱地跑过去。
“按住！用力按住这里！”老苗指着冉浩阳胸口的伤口，声音嘶哑地命令道。
“我去找人！去打电话！你他娘的给老子把他看住了！跟他说话！别让他睡过去！”
老苗把自己的外套死死压在伤口上，然后把庄焱的手也按了上去。
“是！是！”庄焱连声应道，手都在抖。
老苗深深地看了一眼冉浩阳，又看了一眼庄焱，咬了咬牙。
猛地站起身，抓起枪，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山路狂奔而去。
他要尽快找到有信号的地方，联系团部！联系120！
这山里，信号时好时坏，多耽搁一分钟，冉浩阳就多一分危险！
老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子里，只留下庄焱和昏迷不醒的冉浩阳。
庄焱死死地按着冉浩阳胸口的伤口，鲜血还是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来。
温热粘稠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毛。
“冉浩阳！冉浩阳你小子给老子挺住啊！”庄焱的声音也带着哭腔了。
“你他娘的不是挺能耐的吗？就这点小伤，可别给老子怂了！”
“听到没有！给老子醒醒！醒醒一起回连队吃肉！我把我那份都给你！”
“你不是说想家了吗？想你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吗？你得活着回去见他们啊！”
庄焱语无伦次地说着，也不知道冉浩阳能不能听见。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必须不停地跟冉浩阳说话，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庄焱却感觉不到冷。
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手也因为用力按压而有些发麻。
“坚持住，浩阳，一定要坚持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