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张伯开了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陆啊,老爷还在气头上,要不...”
“张伯,就当我最后求您一次。” 陆白把糕点盒往老人怀里一塞,硬着头皮往里闯。穿过九曲回廊时,他听见水榭那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周振国的怒吼混着蝉鸣炸开:“立刻把联姻发布会的通稿发出去!周辰那逆子,我就不信...”
“爸!” 陆白猛地推开雕花门,看见周母正蹲在地上捡青花瓷片,锋利的瓷边在她指尖划出细痕。周振国拄着拐杖的手还保持着挥砸的姿势,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活像只炸毛的老狮子。
周母慌忙起身,旗袍下摆蹭到地上的茶水:“你怎么来了?周辰知道...”
“是我自己要来的。” 陆白把牛皮纸袋放在檀木桌上,深吸一口气,“伯父,伯母,我知道周家规矩大,也知道我和周辰的事让您二老操心了。”
周振国冷哼一声,抓起计划书就往地上扔:“少拿这些花架子糊弄人!你以为画两张图纸,就能弥补周辰毁掉联姻的窟窿?”
“我没资格替周辰道歉。” 陆白弯腰一张张捡起散落的纸页,指节被纸边割得发红,“但我能替自己说句心里话 —— 我爱周辰,从十二岁他把最后半块桂花糕塞给我那天就开始了。”
周母突然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陆白记得清楚,小时候周辰总把零花钱攒起来,带他去吃巷子口的桂花糕,自己却只舔沾在纸包上的糖霜。
“说这些有什么用?” 周振国的拐杖重重杵在青砖地上,“爱情能当饭吃?周氏集团要和林家联姻,是为了...”
“为了守住周家百年基业,我懂。” 陆白挺首腰板,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周氏祖训,“伯母,您还记得去年周氏大厦电路起火吗?周辰三天三夜没合眼,守在现场指挥抢险。他心里装着周家,比谁都清楚责任两个字怎么写。”
周母的眼泪啪嗒掉进旗袍领口,她想起儿子熬得通红的眼睛,还有那身被烟灰染黑的西装。
“别拿这些小事来道德绑架!” 周振国突然剧烈咳嗽,枯瘦的手指指着陆白,“你以为自己干干净净?你母亲的死,和周家...”
“爸!” 陆白突然提高音量,把在场两人都吓了一跳。他眼眶通红,声音却稳得可怕:“我查过母亲的事故报告,也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算旧账。”
他从口袋里掏出枚银戒,戒圈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 “Z&L”—— 是初中时他送给周辰的定情物:“您总说家族利益至上,可周家祖训第一条就是‘情义为本’。我和周辰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一时冲动,是二十年来互相救命、互相兜底的情分。”
周振国抓起桌上的镇纸就要砸,却被周母一把拦住。女人抹了把眼泪,珍珠耳坠跟着晃:“老头子,你看看这孩子,说得句句在理。当年我们亏欠陆家的,难道还要让孩子们接着还?”
“妇人之仁!” 周振国气得浑身发抖,“林氏那边己经放出风声,现在取消联姻,周氏的股票...”
“伯父,这是国外建筑财团的合作意向书。” 陆白又掏出份文件,“只要拿下城西项目,周家的损失我和周辰...”
“住口!” 周振国把拐杖狠狠摔在地上,“周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你要真爱周辰,就该主动离开!”
空气瞬间凝固。陆白感觉心脏被人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周辰在码头为他挡子弹时的眼神,想起博物馆里两人背靠背对抗黑衣人时的温度。
“如果离开能让周辰幸福,我早就走了。” 陆白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字字清晰,“可您比谁都清楚,他要的不是商业联姻,是能在枪林弹雨里握紧他的手,在他崩溃时接住他眼泪的人。”
周母突然转身,从樟木箱底翻出个红绸包。展开时,里面躺着半块双鱼玉佩,和陆白掌心的残片严丝合缝:“孩子,这是你外婆留给我的...”
“够了!” 周振国突然捂住胸口,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上,“明天的发布会照常举行,周辰必须出席!否则...”
他话没说完,陆白己经扑通跪下。青砖硌得膝盖生疼,他却首首望着老人:“伯父,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逼周辰做他不愿意的事。”
周母哭着要拉他起来,却被陆白躲开。蝉鸣声里,周振国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盯着地上跪着的年轻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抓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滚!都给我滚!”
陆白慢慢起身,膝盖己经没了知觉。临走前,他把那半块玉佩轻轻放在周母掌心:“伯母,这是周家欠陆家的,也是我们这辈人该解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