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渐渐远去,博物馆的长廊里还残留着打斗的狼藉。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角的褶皱,那里还沾着黑衣人泼洒的墨水。周辰将他护在身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却在余光瞥见展柜角落的一抹莹白时,脚步陡然顿住。
「陆白,看那个。」周辰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玻璃展柜中,一枚双鱼玉佩静静躺着,温润的玉色在灯光下流转,鱼眼处镶嵌的红宝石泛着妖异的光,与他们在古籍中见过的图案分毫不差。
陆白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黑衣人破坏文物时,唯独避开了这个展柜。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一股电流突然顺着指尖窜遍全身。周辰几乎同时伸手,两人的手隔着玻璃贴合在一起的刹那,整个世界开始扭曲。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冲破了尘封千年的枷锁。陆白看见自己身着华服,倚在李无尘怀中,桃花纷飞落在砚台里,晕开半阙未写完的词;周辰则看到自己身披战甲,在烽火中为谢惊澜挡下万箭穿心,最后一眼,是爱人通红的眼眶和染血的剑尖。
「原来......」陆白的声音破碎,玻璃展柜突然发出清脆的裂纹声。玉佩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仿佛在呼应两人剧烈的心跳。「李无尘为了保护我,被诬陷通敌叛国......」
「谢惊澜带着我的尸身冲进火海。」周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晕开暗红色的花。展柜轰然炸裂,玉佩悬浮在空中,双鱼突然游动起来,化作两道流光没入他们眉心。
更多记忆汹涌而来。沈知白在戏台上唱最后一曲《长生殿》时,台下的谢惊澜己经服下慢性毒药;武邵临终前,将双鱼玉佩一分为二,塞进李无尘染血的手中。每一段回忆都像利刃,在两人心间剜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周辰......」陆白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泪水浸透了对方的衬衫,「为什么每次都是生离死别?」
周辰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发顶:「这次不会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我发誓,这一世我们要改写结局。」
就在这时,博物馆的穹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数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林悦扭曲的笑脸:「感人啊,不过你们以为回忆起前世,就能对抗命运?」她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陆白的眉心,「把玉佩交出来,不然......」
「休想!」周辰猛地转身,用后背挡住枪口。子弹穿透他左肩的瞬间,陆白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想起前世谢惊澜倒下时也是这样,生命的温度一点点从他怀中流失。
「周辰!」陆白疯狂地按住他的伤口,眼泪砸在染血的衣襟上,「你不能死,我们还没......」
「我不会死。」周辰艰难地勾起嘴角,伸手擦掉他脸上的血和泪,「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生同衾,死同穴。」他突然发力,将陆白推向一旁,同时抓起地上的碎玻璃,朝着黑衣人冲去。
打斗声、枪声、玻璃碎裂声混作一团。陆白看着周辰浴血奋战的身影,前世今生的画面不断重叠。他想起李无尘在狱中绝食时的决绝,想起沈知白在大火中紧紧抱住谢惊澜的尸体。这一次,他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林悦!」陆白抄起展柜的金属支架,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掩盖真相?」他的声音带着前世的余韵,恍惚间竟与沈知白在戏台上的唱腔重合。
林悦的枪口转向他,却在扣动扳机前被周辰扑过来撞开。两人在地上翻滚,黑衣人围了上来,棍棒如雨点般落下。陆白疯了似的冲过去,用身体护住周辰,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始终不肯松手。
「为什么......」周辰咳出一口血,看着陆白伤痕累累的脸,心如刀绞。
「因为我爱你。」陆白的声音混着血沫,却无比清晰,「从前世到今生,我唯一爱的人,只有你。」他低头吻住周辰,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就在黑衣人准备下死手时,博物馆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林悦咒骂一声,带着手下仓皇逃窜。周辰和陆白躺在满地狼藉中,十指紧扣,看着彼此染血的脸,却笑出了声。
「周辰,我们还活着。」陆白将头埋进他颈窝,感受着对方剧烈的心跳。
「嗯,我们还活着。」周辰艰难地抬起手,抚摸他凌乱的头发,「这一世,我们要好好活着,一起揭开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