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己经过来面前,他后边还跟着王阳台。
他的脸色阴沉犹如黑云压城,暴雨将至,“夫人想要什么,可与为夫首说便是。”
他的眼神掠过那嬷嬷手中尚未展开的画轴,狠狠地拿过来。
嬷嬷显然对崔夫人很是衷心,她起初拽住不放手。
崔慕遮正要摆手让亭子外的小厮过来。
崔夫人从嬷嬷手中拿过画卷,她笑着,将画卷摊开来。
众人皆是一怔。
画中女子与王阳台竟然一模一样。
“卢令仪。”崔慕遮大喝。
暴雨未至,雷声先鸣,带着警告与震慑。
卢氏家族的闺秀,到底有几分胆量。
她将画轴打开来,特意让众人看清楚。
众人的眼光皆落在王阳台身上。
她轻摇摇扇掩唇笑道,“想不到老爷如此厚爱于我,竟然还偷偷为奴家作了画。”
说着,王阳台就要伸手拿那幅画。
崔夫人躲了一下,她欲再伸手,却被崔慕遮挡开了。
崔夫人望向王阳台,“你看清楚了,这女子,可不是你。”
她的眼神再次闪烁一下,“如果这女子是你,常在乡野,风餐露宿,那么,你应该比我更加衰老。”
崔夫人止不住右手想要触碰自己的脸颊,还未碰到,就苦笑一声,又将手放下来,“这是尚书大人的青梅竹马王疏影,而你……”
她嗤笑一声,又绕着王阳台转了一圈,带着端详与鄙夷。
又看向崔慕遮,大笑出声。
崔慕遮低声道,“你笑什么,莫不是疯了?”
崔夫人笑道,“我笑你寡恩负义,有事崔明月,无事王疏影。既然放不下王疏影,又何必贪恋我崔家的门楣与富贵。”
说着,将画轴掷于他的身上。
画轴落在地上。
崔慕遮的眼底竟然闪过慌张的神色,急忙去捡,又小心翼翼的拂开粘在上面的灰尘。
而王阳台笑得玩味,似乎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崔凌风正坐在水阁正中的一个青玉案上,他在专注地临摹着一幅美人图。
之所以谓之临摹,是因为这水阁内陈设着一个圆屏风,圆屏风上画着或坐或卧,或颦或笑,或走或蹲的美人,或骑马或弹琴,或下棋或喂鱼,这美人衣裳形态各异,唯一的相同便是这么多美人,她们的眉眼其实是一个人。
上面有排小字:吴妻范阳卢嫣绾。
他的父母与众人在他旁边吵吵闹闹,这一切似乎与他并没有半分关系。
众人对视一眼。
这时,崔凌风忽然来到青玉案旁的琴几旁弹起琴来。
边弹琴,边笑得一脸幸福。
众人将捂耳朵。
实在是他这琴音虽不至于难听,却也不甚好听。
崔夫人很是着急,她拉住侯情的胳膊“侯小姐,我家凌风素来不爱弹琴,琴技历来也生疏,原来我以为,只是嫣绾去了才伤心过度,才付情于瑶琴,谁知他每逢弹琴时便这般笑,笑得分外瘆人。而且,他弹琴的日子极有规律,大概七天弹一次,有次这琴不在身边,他发了疯般满府里找,等将琴递给他,他弹上一曲放安静下来。但是……”
元醉与王大胖王二胖异口同声,“但是,什么?”
崔夫人蹙眉,“他弹完后还会问,这怎么摆了一张琴在这?仿佛,不是他在弹琴,而是犯了癔症。”
她刚说完。
崔凌风便对着崔夫人笑道,“阿娘,儿子素来不擅长弹琴,儿与嫣绾通常也只以画作为乐,这怎么还放一张琴在这。”
说完,仿佛换了一个人,又旁若无人地坐下临摹卢嫣绾的美人图。
崔慕遮指着他大喝,“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亏你还是我博陵崔氏与范阳卢氏的大家子,为个女人成什么样子,大丈夫何患无妻。”
更搞笑的是,他手里紧紧握着那幅王疏影的画像。
王阳台嗤笑出声。
她的笑容有些许悲凉。
被崔慕遮狠狠瞪了一眼,“主人家的事,你一个妾室,就不要在此添乱了。”
王阳台依言离开。
她锦衣华服,妖媚如芍药花。
侯耀的谆谆教诲再次浮现在侯情的脑袋里。
侯情对着崔夫人道:“在苗疆有一种蛊,有一个极为雅致的名字,名唤‘小重山’,中此蛊者会寄情于瑶琴,每每弹琴一次,便能与所想之人待上七天,如此反复。”
崔慕遮却先抢答,“还有如此蛊术?”
侯情看他对这蛊术有兴趣,便笑问,“我见崔大人对怀中的画轴上的女子如此得伤心,是否有意愿试试这蛊术?”
崔慕遮尴尬一笑,眼前女子一身红衣,苗疆巫女的装扮,眼神清澈却也有几分诡异之气。
他尴尬一笑,舔了舔也不甚薄的嘴唇,“这蛊术确实有几分新奇之处,但本官万事皆如意就不必靠着瑶琴聊以遣怀了。”
侯情笑着点头。
崔慕遮说完就拿着画轴走了。
元醉与王大胖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窃窃私语:人道唇薄之人多是凉薄之人,唇厚者则为人也厚道,现在看来,口口相传之事也会有错,这崔大人如此凉薄,嘴唇也未再薄上几分,面相之学还真是缥缈虚无,不可全信。
反而,崔夫人爱子心切,担忧问道,“侯姑娘,这‘小重山’如何解?”
侯情笑答,“在我告知夫人解法之前,崔夫人需要先去寻一人。”
“去寻谁,只要我能做得到,哪怕天涯海角,只要能替我儿解蛊,我必定去寻。”
崔夫人的眼里有了希望与坚定,似乎皑皑雪山上盛开出了千年雪莲,如此唯美夺目。
“王疏影。”
崔夫人愣了一刻,“侯情小姐请等上三日。”
这三日里,元醉缠着侯情要拜她为师。
王大胖、王二胖在忙王家酒馆招呼客人迎来送往的事。
王大娘看着元醉的样子不住的摇头:和他亲爹一个样子,看见美女走不动道。
然后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算起账来。
第三天黄昏时分,崔夫人派人来请侯情与元醉入府。
刚见到崔夫人,只见她脸色苍白,魂不守舍,似乎受到了惊吓,“侯姑娘,我派人去过博陵安平地界里的小村庄寻王疏影,但是村庄上的上皆道,王疏影己于两年前殁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