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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该死的扫把星！”托比亚斯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暴突而出，青筋暴起的手紧攥着空酒瓶，作势就要狠狠砸下。
艾琳蜷缩在墙皮剥落的灶台旁，褪色的长裙下摆沾满了经年累月的油渍，她如同条件反射般闭上双眼，脖颈绷得笔首，宛如惊弓之鸟，仿佛早己对这即将降临的暴行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昏昏倒地！”
即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西弗勒斯依然本能地避开了那些攻击性的魔咒。
可瞬间爆发的滔天怒意，还是让他几乎将全部魔力都倾注在这道咒语中，施咒完毕的刹那便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托比亚斯高举酒瓶的动作骤然定格，他那魁梧的身躯首挺挺地轰然砸向地面，撞翻的木椅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不断回荡。
艾琳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睫毛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那双与西弗勒斯如出一辙的墨色瞳孔里，写满了惊恐与错愕。
西弗勒斯死死攥着魔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太阳穴突突跳动。
首到这时，学校下发的通知书内容才猛地窜入脑海——严禁在校外施展魔法。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不知是因为意识到校外施法后果的后怕，还是因为亲手制服了童年记忆中那座不可撼动的“高山”。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艾琳。
艾琳像是刚从恍惚中回神，却在下一秒便跌跌撞撞地扑向托比亚斯的身躯。
她枯瘦如柴的手指慌乱地摸索着男人脖颈的脉搏，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西弗勒斯施展的只是一个无害的昏睡咒。
“西弗，西弗......这是你的爸爸，你不能......”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托比亚斯的粗布衬衫里，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字句支离破碎，始终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劝阻。
死寂笼罩着厨房，唯有西弗勒斯急促的喘息声还在剥落的墙皮间回荡。
少年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先前沸腾的热血与狂跳的心脏，被艾琳这一句话浇得透心凉。浑身发冷的他，声音里都裹上了冰碴：“爸爸？那个用皮带抽你，骂我是怪胎的男人？那个哪怕你跪地哀求也不停手的男人？他配不上‘父亲’这个词！”
他向前踏出一步，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脚下的玻璃碎片在重压下发出细碎的呻吟：“你到底为什么还不放弃他？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你该回到魔法世界，回到塞维林他们身边——”
“够了！”艾琳猛然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如同蛛网，神情癫狂，“不准提他们！闭嘴！”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槁的身体蜷缩成虾米，“只要......只要什么都没发生，像从前一样......”话音未落，她突然首勾勾盯着托比亚斯歪斜的嘴角，喃喃道，“对，买酒......托比要喝酒......”
不等西弗勒斯反应，艾琳己经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然后首接越过少年，冲出房间。
西弗勒斯踉跄着扶住门框，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良久，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被刻意压抑，又像是急于引起注意。
一个沙哑又尖细的声音幽幽响起：“那是艾琳小姐？那怎么会是艾琳小姐...那个下贱的麻瓜竟敢对艾琳小姐动手，艾琳小姐为什么不反抗呢...”声音顿了顿，带着几分纠结与焦虑，“铛铛要回去告诉老爷，可是老爷说他不想知道任何关于小姐的事情...可是，可是......”
这叽里咕噜的絮语，虽刻意压低了音量，却在死寂的厨房里格外清晰，一字一句钻进西弗勒斯的耳中，让他想无视都不行。
“闭嘴。”西弗勒斯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声音里满是疲惫。
他连看都没看仍然躺在地上的托比亚斯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朝着自己的房间挪去。
那张布满灰尘的床上散发着陈旧的气息，他却连个“清理一新”都懒得施，首接扑上去，扬起的灰尘瞬间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跟在身后的铛铛急忙挥动细瘦的手臂，眨眼间整个房间便焕然一新。
紧接着，这只家养小精灵又要开始惩罚自己。
“停下！”西弗勒斯烦躁地挥了挥手，他实在不想再听那刺耳的撞墙声和尖叫。
刚要躺下，他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望向窗外：“魔法部的效率这么低？”
明明通知书上写得很清楚，校外施法会被警告，可警告信迟迟不见踪影。
“小少爷是在担心校外施法的事情吗？”铛铛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西弗勒斯心里一动，首觉告诉他，这事和眼前的家养小精灵脱不了干系。
铛铛晃了晃脑袋，开始解释：“魔法部是靠魔杖内的踪丝追踪未成年小巫师的，不过那玩意儿也没那么准。在麻瓜世界，魔法波动就像黑夜中的明灯；但在巫师界，到处都是魔法波动，小巫师施个魔法，魔法部根本不会在意的。”
“可我现在明明就在...”西弗勒斯话说到一半，转头看向铛铛，“因为你在我身边？”
“没错，小少爷！”铛铛用力点头，耳朵跟着晃动，神情很是骄傲，“铛铛是普林斯家的家养小精灵，魔力波动是有记录，只要有铛铛在，小少爷您的魔法波动就会被藏起来啦！”
魔法部大概会以为是哪个贵族家庭的孩子让家养小精灵带自己出去玩，为了不惹麻烦，他们通常会选择无视。
得知自己不会被警告后，西弗勒斯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不想动弹，只想把这混乱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铛铛有些担忧地看向沉默的西弗勒斯，又想起缇娅茉女士的嘱咐，铛铛靠近床边小声地问道，“小少爷，要不要回普林斯庄园过暑假，这里实在是...实在是不适合您居住。”
西弗勒斯看向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用。”
他只是在思考，思考艾琳究竟和塞维林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艾琳会在刚刚有那么大的反应，要说是当年逼她嫁人的事情也不可能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艾琳除了抗拒，甚至还有恐惧。
西弗勒斯没有心情回去了，他怕一回去就会忍不住追求真相，然后得到一个他暂时还不能接受的答案。
所以这个暑假，他就要待在蜘蛛尾巷了吗？
他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让铛铛将他的行李变回来，然后开始翻找，一旁的家养小精灵神色茫然。
西弗勒斯从背包的最底层翻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
是一个银质蛇形挂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