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向缩着。

　　路过的行人只稍稍瞥了我一眼，便行色匆匆地离去了。

　　终于，我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睁着一只眼，望着黑沉沉的天空。

　　四周安静极了，只听到远处传来电车雷鸣般的声响。

　　电车行驶在高架桥上，声音充满力量且富有节奏，像是茁壮而又无比活力的心跳。

　　我一直对这个声音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我体内微弱的心跳都能赋予我生命，那么电车如此巨大的声响将会撼动多么大的世界啊。

　　这一定是整个世界心跳的声音，一个有力、强大、完美的世界——而我，却从未融入其中。

　　淅淅沥沥的雨滴透过屋檐，静谧而又均匀地降落，我能感受到雨势变小了些，但随着雨势一起离去的，是最后一点的力气，我将脸紧紧贴在纸箱底部，陷入已经酥软且冰凉的，隐隐约约要融化了的泥沼里，幻想着直升到天空的另一端，升到任何想要到达的地方。

　　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咯噔”一声地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纸箱子里任凭雨淋风吹。

　　我们无法将所有的事情都装进回忆里，我们只能记住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但于我，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

　　雨点轻轻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感受不到特别的凉了，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体现在也是和雨一样的冰凉。

　　我似乎只剩下一具空壳，慢慢地、慢慢地升向灰色的天空。

　　我索性闭上眼，等待着自己永远离开的那一瞬的到来。

　　电车的声响似乎比先前大了些。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女孩的脸。她撑着一把大大的塑料伞，从箱子的正上方注视着我。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呢？

　　她蹲下身，下巴抵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金粉色长发从她的前额垂下，在这个昏暗的黄昏，在阴沉的雨天，她仿佛是刺进来的一缕阳光。

　　想要伸出手来摸摸我的样子，因此雨淋湿了她的头发，可是我的全身也都湿透了，摸起来不舒服。

　　我吃力地抬起头，双眼直视着她。

　　她的眼神有些游移，并一度移开了视线。

　　“喵。”

　　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知道这是恳求的意思，我喜欢她的眼睛，我觉得她会带我离开这里。

　　可是最终她没有，她撑着伞离开了。

　　电车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远去，我再一次地低下了头。

　　“喂，小家伙。”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一个男孩蹲在我的身前，他略长的额发因为雨水而紧贴在了额头上，从中露出的黑色眼眸正紧紧地注视着我。

　　母亲曾经说我的眼睛非常好看，是宝石一样的萤色。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睁眼了，因此无法向对方展示我漂亮的眼睛，无法向对方展现自己的价值，这对于一只被抛弃的，濒临死亡的猫来说是致命的。

　　但他依然把我抱了起来，地球依然静静地转动，我和他的体温都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温度。

　　“跟我回家吧！”

　　他温暖的指尖触碰到了我的身体，从上面望下去，刚才躺过的纸箱竟是那样小。他把我裹在夹克里，我听到了他的心跳，真的很轻，如同抚摸似地。却又很重，注入所有意念，一下一下，用力地跳动着。

　　他用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没有拿伞的左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在这场风雨中，这像是在雪山里点亮的一根蜡烛般脆弱不堪，却又有着明确的温暖存在。粗硬而结块的毛发与湿滑的感触都没有让他觉得不愉快，从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肌肤的每一寸都仿佛迎向雨季的干涸大地，想将那一切全部都贪婪地吸尽。

　　他抱着我离开，我在他的怀里闭眼，从那一刻起，我的整个世界再一次开始了脉动。

　　那一天，我被他抱回了家。

　　在后来的很多个晚上，我都会在窗边想起这个看不见月亮和星星的，灰蒙蒙的雨夜，在城市霓虹灯的闪耀下，八岁的男孩那双漂亮犹如夜空的，噙着温柔的眼睛。

　　但是，我并没有成为他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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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也会生病啊？”

　　望着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装死的某滩白色液状物体，北川凉有点头大。

　　“明明是捡来的猫却意外的没有先天疾病，而且养了一个月了，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生病吧，“萤”？”

　　“喵呜。”

　　看见“萤”又想把肥肥的手掌往耳朵处伸，北川凉也是赶快把猫爪拍了下去。

　　“要是帆波在的话肯定要心疼死。”

　　盯着“萤”大大的像是要流泪的眼睛，北川凉又摸了摸它的头。

　　“行了行了，知道你难受了，但是现在得忍着，到时间了我就给你上药。”

　　像是听得懂北川凉的话一样，“萤”非常人性化地往地上一摊，白色的肚皮露在外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感觉你都可以去当网红猫了，就是那种可以做表情包的猫。”

　　有点好笑地看着自家猫咪的表演，北川凉转身去房间拿出了药瓶。

　　从早上开始，“萤”就不复往日的安静，显得坐立不安，到处蹦腾，因为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缘故，北川凉也就在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后带着“萤”去宠物医院看病。

　　检查结果最后是耳螨，也就是长在猫耳朵里的一种寄生虫，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但也算麻烦，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猫就会一直难受，甚至会抓破自己的耳朵。

　　从医生那里拿了药，听了医嘱之后北川凉才抱着“萤”回到家里，等待着给它上药的时间。

　　“叮咚”

　　听到了按门铃的声音，北川凉也就只能放下药瓶来到门口。

　　透过猫眼却看到了一个有些出乎北川凉意料的身影。

　　“凉，是我呀。”

　　给一之濑帆波递过拖鞋，北川凉又悄悄地向外探头，咬着一之濑帆波的耳朵说道：

　　“你妈妈现在不在家吧。”

　　“放心吧，不在，而且真希也睡着了。”

　　一之濑帆波换上拖鞋有些骄傲地说道。

　　对于这个年纪的他们，瞒着自己的父母偷偷出来玩似乎也是一次值得自豪的经历。

　　一之濑帆波很喜欢北川凉捡来的这只白猫，在把帆波带到客厅后，北川凉也是很快解释了一下关于“萤”的病情。

　　“耳螨吗？”

　　念叨了一下这个名词，一之濑帆波抱膝蹲在“萤”的跟前：

　　“它好像很难受。”

　　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