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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随着病情的稳定，老苏为女儿办理的取保候审，开始进入司法程序，苏醒在最后一天出院时完成了进看守所体检的第一步。苏醒有心理准备，苏团长和妻子也有这个准备，但真到这一天警车和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时老苏全家还是崩溃了，苏醒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领队的头老苏认识，是老山前线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转业去了公安局的二牛子牛大伟，看在曾经的猫耳洞友情，牛大伟握着老苏的手道别，“放心，我会让她体面的离开”。两个女警一左一右夹着苏醒，没有给她戴手铐走向了警车，望向警车绝尘而去的方向，温玉娟瘫坐在地上，老苏也无力的只觉得心脏一疼。
警车后窗的菱形网格在苏醒视网膜上切割出无数碎片。她忽然想起三天前的核磁共振舱，同样的金属幽闭感正顺着尾椎爬上来。前排传来对讲机的电流杂音，恍惚间竟与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重叠。"苏团长当年背着我爬出战壕时，可没像你现在这样抖。"牛大伟突然开口，后视镜里浮出他结痂的嘴角。女警们正在清点扣押物品，金属镊子夹起苏醒的琥珀吊坠发出"咔嗒"轻响——这声音精准刺入她太阳穴的旧伤，瞬间激活了某段尘封的战场记忆。
1986年7月17日，八里河东线。
十九岁的牛大伟蜷缩在塌陷的猫耳洞里，左腿嵌着越军的铁蒺藜。苏长海用止血钳夹住那枚锈迹斑斑的凶器时，洞顶的积水正一滴滴砸在急救包上。"忍着！"苏长海咬开军用酒壶，泛黄的纱布裹着高度白酒捅进伤口。此刻押运车碾过减速带造成的颠簸，与当年炮弹震落的碎石有着相同的震颤频率。
"抗排异药记得按时吃。"副驾驶的女警突然拿起透明物证袋，里面淡蓝色药片正在晨曦中折射棱光。苏醒凝视着袋口密封处的钢印编号，突然意识到这和监狱囚服上的编码是同一种字体。车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突然扭曲成神经束的形状——主治医生上周展示的脑部造影图里，那些受损的突触也是这样支离破碎地蔓生。
看守所铁门开启的瞬间，暴雨倾盆而至。苏醒在铐链的脆响中听见父亲沙哑的嘶吼："她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做过DNA比对了！"温玉娟昨夜偷偷塞给她的门诊病历从口袋滑落，最后一页的医嘱"建议持续心理干预"正被泥水浸透成深灰色。
收押室的摄像头开始转动，红色指示灯像极了重症监护室的激光测温仪。当防暴警棍敲击铁栏杆的声波穿透鼓膜时，苏醒破碎的记忆开始重组：那个午夜，赵泽深的脸，墨莲在疼痛后的绽放......
苏醒的脑子感觉乱乱的，象个机器人听话的跟随，不明白看守所进门为什么铁门中间要掏个洞，人进去一定要钻着才能进里，西十平米的大小地方中间是仅仅能容一个人走的过道，两边是大通铺，靠近门西边是只能容下一个人上厕所和洗澡的玻璃房，只有半米遮羞防护膜，其他是一览无余。
铁门中央的方洞切割出昏黄的光晕，像老式相机镜头框住苏醒的脸。她本能地缩肩含胸钻过洞口，后颈突然掠过电流——这个动作精准复刻了当年在野战医院钻防空洞的姿态。牛大伟在登记台前重重咳嗽，把她的体检档案拍在桌上时，腕表反光恰巧刺进那个方洞。
西十平米的空间在苏醒视网膜上分解成军事沙盘模型。两侧大通铺的钢板焊痕让她想起坦克履带节，中央过道是雷区清出的安全通道。空气里漂浮着碘伏与霉斑混杂的气味，与她接受战地急救时的消毒帐气味形成诡异的和鸣。
"新蜂后入巢了。"靠东墙的女人忽然开口，此刻正随着看守所的电磁门禁嗡嗡震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