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楼梯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息。
他缓缓抬起头,额前碎发微微遮挡眉眼,露出的那双桃花眼漆黑如潭,眼底翻涌着浓稠的阴郁,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楼梯间突然暗了下来,乌云恰好在此刻遮住天光。
少年抬起的手腕上,狰狞的疤痕在阴影中更显可怖。
陆瑶的呼吸骤然停滞,身体不受控地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墙壁。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无数个午夜梦回的画面在眼前交织,那张和记忆中重叠的脸,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指尖微微发颤。
“看来没忘呢。”
甜腻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言灵微微掩住红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好戏。
“毕竟是你害他变成这样的,不是吗?”她故意加重了“害”这个字的语气,像是在刻意提醒陆瑶那段不堪的过往。
“瑶瑶姐,你没事吧?”少年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露出的手腕上全是狰狞的疤痕,像蜈蚣般蜿蜒至袖口。
江川垂眸看着害怕的女孩,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抿着的嘴唇微微发白,似乎因为陆瑶的反应而受伤。
他又后退一步,双手攥着衣角,露出有些局促的笑容:“瑶瑶姐别怕,我变好了。”
那双桃花眼满是期待,像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偏执。
言灵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场重逢,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缠绕发尾,语调轻快:“他现在叫江川,是江月的弟弟,以后也要在这里上学。陆小姐,还是早点适应吧。”
她的目光扫过陆瑶煞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恶意。
过去的画面不断在陆瑶脑海中闪现:雨夜的争吵、碎裂的玻璃、救护车的鸣笛……
暴雨冲刷着少年染血的校服,他握着玻璃对她笑,眼尾红色泪痣在闪电中格外刺眼。
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陆瑶背靠住墙壁,深深地看了一眼言灵和江川,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抗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避开江川灼热的视线,转身就要离开。
言灵似乎早就料到了陆瑶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恰到好处地堵住了陆瑶的去路。
她扬起下巴,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故作友好地说道:“这么着急走,不好好叙个旧吗?”
她的笑容在陆瑶看来,却像是一张虚伪的面具,让人感到无比厌恶。
陆瑶抬起头,眼神冰冷如霜:“我和你们没有什么旧可以叙的。”
她声音平淡,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言灵听到陆瑶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沉。
“陆瑶,你以为躲就能躲得掉吗?”
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正要伺机而动。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顾宴回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下来。
顾宴回看到陆瑶、言灵和江川三人站在走廊上,似乎显得有些惊讶。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尾戒,目光扫过江川手腕时微微停顿,挑眉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怎么都在这里站着呢?”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人听了就感到安心。
陆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朝顾宴回的方向靠去,原本紧张不安的神情瞬间缓和了一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依赖和信任。
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顾宴回不动声色地抬手,虚虚扶住她的肩膀,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目光淡淡地扫过言灵和江川:“我先送瑶瑶回去了,下次再叙旧吧。”
那姿态,像是在宣示自己的领地不容侵犯。
“顾学长,我们走吧。”陆瑶轻声说,声音还有些微弱,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江川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疤痕,血珠顺着纹路渗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扬起与当年别无二致的乖巧笑容:“瑶瑶姐再见。”
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走什么。
陆瑶的脚步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跟着顾宴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言灵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精致的妆容下难掩忌惮之色。
她转身看向江川,语气严肃:“不要靠近那个男人,他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在京都消失。”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警告。
言灵想起自己在国外治疗脸上伤口的那段日子,意外地遇到了江川。
那时的江川,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像是一只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
她听说他是江家的私生子,被家族流放到国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觉得两人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所以对江川也多了几分关心和照顾。
江川乖巧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温顺的笑:“谢谢言灵姐,我会小心的。”
言灵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早点忘掉这个负心的女人,重新开始生活。毕竟,我不希望你再被赶到国外去了。”
等言灵的身影彻底消失,江川的笑容瞬间褪去。
他垂眸看着掌心的血痕,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阴冷又偏执:“谁和你一样是被赶出去的。”
随后,江川想到见到了快两年不见的女孩,脸上的阴沉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微笑。
抬起头,他望着陆瑶离去的方向,眼底燃起炽热的光,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喃喃自语:“又见面了,瑶瑶姐……”
仿佛这句话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呼唤,己经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
他指尖轻轻着疤痕,仿佛在回味曾经的温度。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