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继承铜镜
律师事务所中,律师递过来的信封上落了一层薄灰,我的手指在上面留下清晰的痕迹。信封上用黑色墨水写着我的名字——"许沉亲启",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一位癌症晚期患者之手。
"许女士特别说了,必须由您亲自打开。"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她说您一定会明白的。"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从小在外学习设计,与姑妈许青禾并不亲近,记忆中只有儿时几次短暂的拜访。那位总是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她书房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墨香,以及她手腕上从不摘下的银镯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信封里有一把老式黄铜钥匙、一页信纸夹着的一张泛黄照片和一个银镯子。照片上是年轻的姑妈站在一座老宅前,背景是连绵的青山。她的笑容明媚,与我记忆中那个阴郁的女人判若两人。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阿沉: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己不在人世。老宅和里面的东西现在属于你了。记住,不要使用书房里的那面镜子。如果噩梦己经开始,就去找苏教授。
——姑妈 许青禾"
我皱起眉头。"那面镜子"?这没头没尾的警告让我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律师朝我伸出了手,我也就与他握了握手,就离开了。
三天后,我站在了姑妈位于青林镇的老宅前。这座两层砖木结构建筑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青砖灰瓦,飞檐翘角,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但与照片中不同的是,现在的老宅外墙爬满了爬山虎,门窗紧闭,散发着一股久无人居的霉味。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门开的一瞬间,一股冷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喷嚏,摸索着找到了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下,客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古董,全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在整理姑妈的遗物。大部分是些普通的旧物——褪色的绣品、发黄的书籍、过时的家具。首到第三天傍晚,我在书房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檀木箱子。
箱子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锁孔周围有一圈奇怪的符号。我试了所有能找到的钥匙都没能打开它,最后不得不找来一把螺丝刀。随着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
箱子里铺着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放着一本皮质封面的日记和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我想起了姑妈信中的警告,犹豫好久,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谨慎,我伸手拿起了日记。
日记本的扉页上用同样的深蓝色墨水写着:"界域理论记录——许青禾,2000年"。
我随手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的内容让我脊背发凉:
"实验证实了我的猜想。这个铜镜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当特定频率的声波作用于铜镜时,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那里的物理规则与我们的世界略有不同,最明显的是天空永远呈现血红色..."
我猛地合上日记,心跳如鼓。姑妈是上京大学的物理学教授,但日记里记载的内容己经远远超出了正统物理学的范畴。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那面铜镜。
镜子做工精致,边缘刻着与箱子上相似的古怪符号。镜面异常光洁,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它。
镜中映出我疲惫的脸——黑眼圈明显,胡茬凌乱。正当我准备放下镜子时,镜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我的倒影扭曲了一瞬,然后——
镜中的"我"竟然笑了。
那绝对不是人能够做出的表情。嘴角咧开的弧度太大,几乎到了耳根,眼睛里闪烁着非人的红光。
我猛地惊叫一声,手中的镜子如同烫手的烙铁般脱手而出。就在镜框即将撞击地板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突然凝固。
下一秒,它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在空气中毫无征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在鼻尖萦绕。
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滑下。正当我颤抖着想要后退时,书桌上突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那面古铜镶边的雕花镜子,此刻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原处,仿佛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我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衬衫。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窗外的虫鸣都消失了。铜镜静静地躺在桌面上,镜面朝下,但我能感觉到它在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