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璃攥着羊脂玉簪的手心里全是汗,簪头的雏菊硌得掌心发疼。她盯着正堂中央摔在地上的账本,柳姨娘的贴身妈妈正扯着嗓子喊:“老爷您看,这上面全是些鬼画符!肯定是这贱蹄子偷了库房钥匙,妄图私吞货物!”
雕花屏风后转出个中年男子,正是林家老爷林宗正。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落在陆雪璃腕上的淤青:“周贵媳妇说你昨夜撬了库房门锁?”
“老爷明鉴!”陆雪璃突然跪下,鬓边的雏菊歪到额角,“奴婢是奉二公子之命查账,这账本上的数字...是奴婢家乡的记数法子,二公子说这样清楚些。”她抬头时故意让睫毛沾着泪珠,视线掠过林砚之站立的廊柱——他今日穿了月白色锦袍,耳尖却比昨日更红,袖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柳姨娘忽然从屏风后走出,腕上戴着三串东珠手链,叮当作响:“老爷,库房钥匙向来由刘嬷嬷管着,如今她被发卖了,这贱蹄子竟敢私配钥匙,分明是眼里没主子!”她说话时扫向三姨娘,嘴角勾起冷笑,“听说妹妹房里的胭脂最近格外鲜亮,莫不是用了库房的上等玫瑰露?”
三姨娘猛地站起来,鬓边的金箔胭脂在烛火下晃眼:“姐姐说笑了,妹妹用的胭脂...是这丫头新调的,叫什么‘晓霞妆’,不信您问老爷!”她下意识去拉林宗正的袖子,却被对方避开。
陆雪璃瞧着柳姨娘袖口露出的半幅帕子,绣着的正是库房失窃的桂花油纹样。她突然想起今早春桃说看见柳姨娘的小厮往马车上搬陶罐,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机会来了。
“老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她膝行两步,从袖中摸出半片蜂蜡,“昨日查库房时,发现柳姨娘房里领的玫瑰露,封口用的是廉价蜂蜡,而三姨娘房里的...却是正宗白蜡。”她抬头望向林宗正,“敢问柳姨娘,为何您房里的月例,反倒比三姨娘的差?”
柳姨娘脸色一白,陆雪璃趁热打铁,又摸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奴婢照着库房账本抄的,柳姨娘房里上个月领了二十罐玫瑰露,可账上只记了十罐。”她故意让纸角露出阿拉伯数字,“这些‘一、二、三’,正是二公子教奴婢记的,说这样一目了然。”
林砚之忽然咳嗽一声,袖中掉出个羊皮本子,正是陆雪璃昨夜“不小心”落在他房里的——上面画着西域商路的简易地图,标着“藏红花产地”“玫瑰露工坊”,还有一行小字:“柳姨娘兄长在凉州开蜡坊,专售蜂蜡。”
“好个中饱私囊!”林宗正拍案而起,目光扫过柳姨娘煞白的脸,“去把柳家的账册拿来!”他转身时,陆雪璃看见他袖中露出半截帕子,正是三姨娘今早送的“晓霞妆”试用品,边缘染着淡淡的金粉。
更楼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陆雪璃跪在地上,听着柳姨娘的哭嚎声渐远,忽然觉得膝头被什么硌了一下——是林砚之刚才掉落的玉佩,绳结处缠着半根雏菊的花茎。她悄悄收起,指尖触到玉坠背面的刻字:“砚田无税”,正是他的字。
“起来吧。”林砚之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伸手时袖中带出阵松墨香。陆雪璃抬头,看见他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指尖在袖中捏紧了那支羊脂玉簪——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故意留的地图和账本,都是为了引柳姨娘上钩。
三姨娘院外的海棠开得正盛,陆雪璃蹲在花树下,用帕子包起几瓣落花。春桃抱着陶罐过来,罐口飘出淡淡酒香:“姐姐,这是新泡的桃花酒,用来调胭脂最好了。”她忽然压低声音,“柳姨娘的陪嫁妈妈刚才在厨房说,要找人堵咱们呢。”
“堵就对了。”陆雪璃将花瓣浸入酒中,看着淡粉的汁水晕开,“今晚我要去给二公子送账本,故意绕后巷走——柳姨娘的人要是动手,正好让公子撞见。”她抬头望着月亮,指尖划过腕上的淤青,“记得把装藏红花的陶罐摔碎,要让公子看见我护着账本的样子。”
后巷的黑影扑来时,陆雪璃算准了距离,猛地往墙上撞去。陶罐碎成八瓣,藏红花洒了满地,她蜷缩在墙角,听见林砚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住手!”
袭击者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在看见林砚之时顿住。陆雪璃趁机抓住他的衣角,指尖摸到对方袖口的东珠纹路——是柳姨娘的陪嫁护卫。“公子救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低头时看见林砚之握剑的手背上,有道新结的血痂,正是刚才推她时撞在砖墙上的。
护卫被拖走时,陆雪璃发现林砚之的月白锦袍上沾着她的胭脂印。她突然想起前世首播间的弹幕:“美人救英雄,不如英雄救美人。”此刻仰头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轻笑出声:“公子刚才挥剑的样子...真像话本里的大侠。”
他耳尖“腾”地红透,转身就走,却不忘扔下句:“明日随我去账房。”陆雪璃摸着地上的藏红花,忽然发现其中混着几根紫草——这是她今早故意掺进去的,为的就是让柳姨娘的人以为,她真的在私藏货物。
更夫打三更时,陆雪璃坐在柴房里,用炭笔在竹简上画新的“攻略图”。左边写着“柳姨娘倒台,三姨娘得宠”,右边写着“二公子信任度+30%,库房钥匙权限提升”。中间画着个笑脸,旁边标着:“下一步,让三姨娘提议开胭脂铺,就叫‘雪璃阁’。”
春桃趴在草堆上打盹,陆雪璃摸着袖中的玉佩,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喧哗——是柳姨娘的兄长带着人闯门,说要讨个公道。她勾了勾唇角,吹灭油灯前,又往腕上补了点紫草汁,让淤青看起来更触目惊心。
“古代宅斗,果然得层层设套。”她蜷缩进薄被,想着明日账房里的场景:林砚之看见她用阿拉伯数字画的流水账,必定会惊讶;而她要做的,就是在惊讶之余,再让他看见她整理的西域商路图,还有那张标着“雪璃阁”分店位置的草图。
窗外传来犬吠,陆雪璃却睡得安稳。她知道,当柳家人在公堂上拿出伪造的“库房欠条”时,林砚之袖中的羊皮地图,三姨娘头上的“晓霞妆”,还有她腕上的淤青,都会成为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