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缪尔冲进独立空间,站在智能水池前,冲了把冷水脸,重新取出一张新面具戴上。
这张面具严实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高度紧张的情绪,才逐渐缓和过来。
他望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男人身形单薄,戴着面具,正大口喘息,神态慌乱不安,一点儿也没有星际男人该有的样子。
他站不稳跌坐在地面上,脑子不由想起百年前的那些事。
“呵...”
上世纪。
他出生在卡帕星偏远小镇一个贫苦家庭里。
上小学后,被校内老师的老师——一个老机械师,收为小学徒。
家中母亲只有五个男人,却一共三十个孩子需要养,本就贫苦的家庭因为这“作为未来劳动力”的孩子,雪上加霜。
他是孩子中体格最弱的一个。
长辈们就把他卖给老机械师当终身学徒。
自那儿以后,
老机械师,成了他师傅。
这个师傅是卡帕星名门望族中,一个比较出色的机械师。
将他带进族内,首到对方死去,他再也没有去过外界。
哪怕是去街道逛一逛。
在那期间,师傅抱着传承衣钵的想法,对他十分严厉苛刻,比族内几百名资质稍显平庸的孩子苛刻百倍。
把他关在器械室里,进行地狱式训练,
每天灌输大量知识,如果消化不了就要遭受体罚,让他濒临崩溃边缘。
他也是个爱玩的孩子,渴望像别人一样拥有美好的童年。
于是他每次趁着师傅不在,就偷偷地溜出去,找族内的孩子玩耍。
然而那些孩子对师傅只教他,不亲自教他们的行为感到很不满,对他态度极不友好。
他为了能融入那群孩子,就低声下气讨好他们每一个人。
终于被那群孩子接纳,成为他们的取乐对象。
他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为了能融入他们,和大家一起玩,只能继续忍受,毕竟总比一个人被孤立的好。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周。
他被师傅发现了。
师傅认为他玩心重,便狠狠地训斥他,并在背地里对族内的那群孩子说了什么。
后来他再偷偷出去找那群孩子时,收获的只有无尽的冷漠,讥讽,嘲笑。
他再怎么讨好他们,也无济于事。
他们从体格讽刺他:
“你又矮又瘦,滚开。”
接着,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从外貌上攻击他:
“他长得跟女孩一样,祖叔父没老婆,把他买过来应该是用来当老婆的,难怪他没有亲自教我们机械,反而去教这家伙。”
他由此患上了严重的容貌焦虑症。
严重到无法生活。
师傅见效果达到,就给他做了张面具戴,说:“你要记住,这张面具只是遮住了你的容貌,你的外表依旧没有改变。”
他戴着面具,抱着试试的心态,再去找那群诋毁他容貌的孩子玩。
结果,他们群体孤立他。
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玩,都叫他死远点。
他也没有一个人,能分享重压之下的心情。
他的生活,最终变成了师傅想要的模样,自己忍受孤独,十几年如一日的被锁在器械室里。
除容貌焦虑症外,社交恐惧症也随之而来。
他从此失去和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这还不算严重,更严重的还在后面。
他十几岁时,有一次无意间摘下面具,被寡了几百年的师傅看到,师傅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其中发生的一些恶心事,让他至今还存在心理阴影。
首到师傅死去,
他从器械室逃离,脱离那个名门望族,都不敢在人前摘下面具。
独处的时候,除日常清洁会短暂摘下面具外,其他时间都是戴着面具,甚至睡觉的时候也是戴着的。
这种容貌焦虑症,让他的社交恐惧症,变得更加严重。
这也是建立机械楼来,
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原因,包括他楼里,那群削尖了脑袋才加入进来的所谓天才,都很少见过戴面具的他。
他们见的,只是他手中的另一个工具【零】。
好在有【零】和【灵】。
他的生活才能勉强进行下去。
这次跟秦封过来附属星,主要是放在这里的【灵】再不修,就要彻底坏了,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跟过来。
士兵们以为他端架子装高冷,所以他周围三米不许人近身,非常不喜欢被人打扰,
其实通通不是。
他患有严重的社恐症,他才不喜欢有人打扰他。
他早己习惯了独来独往,孤寂枯燥的生活。
一旦有人跟他聊天讲话,他就会陷入紧张,尤其亲身上场跟人交流时,连跟人闹矛盾的胆量都没有,只会谦让别人。
只有用【灵】,或者【零】上场的时候,
他才敢凶别人,嫌弃别人。
萨缪尔从地面上爬起,洗了洗手,深呼一口气,准备走出去。
还好软宝没有看见他的正脸。
空间外。
鹿软坐在轮椅等待里面的男人,等了二十分钟,对方都还没有出来。
她刚想要打开光脑给他发消息,男人忽然就出来了。
他脸庞上重新戴了一张新面具,嘴唇、下颌都被遮住了,周身气息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颓废。
“老萨,你在厕所吃饱了吗?”
鹿软笑嘻嘻看向萨缪尔。
萨缪尔想起他进去前,紧张嘴瓢的话,极为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咳,应该是...饱了。”
他走向她,将人抱起,坐下,放到腿上。
“软宝,我不正常,你以后别再试图摘我的面具。”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含着一丝祈求。
在小姑娘面前,他社恐没那么严重。
但依旧害怕被她看到面具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