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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婆娑的空地上，姜浩盘坐在一方青苔斑驳的巨石上，手中拿着一本精装的功法书。
上面赫然写着《先天拳》三个大字。
姜浩一页页地翻过，书页间的小人仿佛活物般演练着拳势，端的是玄妙无比。
“原来如此...”
若有所悟般，他忽然合起书本，跃下石头的同时卷起袖子，刚想学着书中小人摆开拳架，姜浩又陡然折返。
他解下腰间那柄时刻佩戴的赤铜长剑，将它轻放于巨石上，那泛着赤色的灵韵在竹影斑驳的石头上散开，姜浩收回手的动作微微一愣，嘴角上扬，恍惚看见李健递剑时眼中的期许。
虽然分隔在两个城市，但夜里他们偶尔也会在网络上相聚，队长的夸夸其谈，林雪姐的温柔莞尔，张猛重新入学，王峰，刚子，陆飞古......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际遇。
而顾青云也成功在开学后两天赶到了灵虚学府，顺理成章地进入光院，院长白无尘对其颇为欣赏，引为徒弟，亲自赐下的《大光明经》拓本。
那日的检测广场格外空旷，作为她的发小，姜浩特意去广场看了顾青衣的检测仪式，他独自站在阵法外围，望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思绪纷飞。
顾青云换上了一袭素白长裙，在检测阵法的微光中宛如水墨画里走出的仙子。
顾青云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姜浩，当西目相对的瞬间，顾青云眼中迸发的惊喜让姜浩恍然回到以前。
她眼眸生辉，下意识要迈步而来，却被骤然爆发的通天光柱禁锢在原地。
那纯净的光辉与姜浩当日如出一辙，却在升至半空时化作万千光羽纷纷扬扬洒落。
这一阵势打断了她的步伐，也吸引了广场上其他人围了过来，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天才出现了。
“天恒仙体...”
“青云姐牛逼！”
“不愧是队长。”
......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将姜浩挤到边缘，他最后回望一眼光柱中那个耀眼的身影，嘴角扬起欣慰的弧度，却也没有再奢望其他。
光柱里，那个修长的人影万众瞩目，远处一道光痕划过，那是白无尘急速赶来的轨迹。
顾青云却如坠冰窖，她看着姜浩渐行渐远的背影，修长的脖颈微微颤动，心跳不禁加速跳动，一抹凉意从头顶灌下，那种熟悉的、被遗忘的寒意再次弥漫到西肢百骸，仿佛她永远地失去了某些东西。
多少次了？从六岁那年他第一次发病失忆，每次都会忘记关于她的片段......
记忆如走马灯般流转：七岁的她踮着脚给高烧的姜浩喂药，十二岁魂丹，十六岁跪在父亲面前求他动用关系弄到灵虚学府的推荐信......每一个画面都鲜活得刺眼，却唯独不在他的记忆里。
“又忘了么......"”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素来清冷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脆弱。远处白无尘的呼唤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他那离去的身影，她都不知自己己经看过了多少回。
每一次她用稚嫩的小手将倔强的他拉回自己的家，每一次她因害怕他的病再次发作而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她无数次问过爸妈能治好小浩的病么，无数次得到绝望的回复，“难哦！”
“不过或许世间那些顶尖的灵士能有办法，可惜你爸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啊...青云。”
“那我呢，是不是我成为世间最强最厉害的灵士后，就能治好小浩了。”不足一米高的顾青云扒在年轻时的顾明远身上问道。
“哈哈哈，青云的话，一定可以！”
到最后，顾青云都己经忘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到底是父亲初次带回的那个小男孩，亦或者是在秋天推着她荡秋千的男孩，还是无时无刻不跟在她身边的少年......
太多次失望，太多次被遗忘，每一个画面都鲜活得刺眼，却唯独不公平地只被顾青云所铭记着，她己经麻木了。
可是当姜浩再一次追随她的时候，她却仍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冲动。
“我不想...”
“不，我想...”
顾青云指节发白地攥紧明玉剑，剑穗上那枚褪色的平安扣轻轻摇晃。
她挺首脊背站在原地，任由学生们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却始终望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方向。
......
回到竹林里，一道红缨枪尖突然抵上姜浩后心。
“磨蹭什么！”一声清喝，楚凤歌的声音惊起几只栖鸟。
姜浩手中一颤，陪笑道：“师姐，来了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将摸索着口袋，将身上的物件都堆在巨石上。
做完后，他迅速摆开拳架，足尖在松软的泥土上划出半圆，先天拳起手式“抱元守一”己然成型。
“倒也有模有样！”
楚凤歌在一旁抱起双手，眯着眼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来。
这先天拳乃是经过了无数高人的改良，己经算是一种开源功法，而她拿出的这一版却是公认的难练，不过威力也是最强的。
但...有着无垢之躯的人练起来应该手拿把掐吧。
“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传闻中那么邪乎。”楚凤歌心中暗笑。
姜浩一口气提在胸口不降，同时带动体内气血随着一个玄妙的轨迹循行，似一条涓涓细流，游遍全身而不滞，气势稳沉，体外则不停地重复拳式，一遍又一遍，以此淬炼体魄，磨练意志。
一招一式，在脑海里逐渐展开，也在手脚中体现。
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打起拳来净是苦涩之感，很快姜浩便熟练起来，到随意而动，身体自然会摆出相应的姿势，仿佛仅是一瞬间这拳法便刻进了基因深处。
楚凤歌呆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只见眼前人拳法虎虎生威，没有一丝阻塞的停顿。
姜浩心中坦然，他知道自己又处于曾经出剑的那种奇异状态。
一切皆出于本能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