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正靠在围绳边喝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我?”男生放下水瓶,腕骨上的旧伤疤在灯光下泛白。他随手把湿漉漉的刘海捋到脑后,露出眉骨上一道新鲜的结痂。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怀疑:“听说新老板是个小姑娘,没想到……”
“没想到这姑娘要揍你?”安澈己经灵活地钻过围绳站到他面前,拳套轻轻碰了碰他的水瓶,“张力祺,2023年地下拳王争霸赛冠军。”她突然一个滑步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上周你在毒液拳馆打练习赛,右勾拳收力了。”
张力祺的背脊明显绷紧了,镜面墙上映出他瞬间戒备的姿态。“你调查我?”
“老张!”安澈头也不回地喊道,“给他那双蓝色手套!”
整个拳馆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空调滴水的声音。角落里,周小雨默默把急救箱往拳台边推了推。
“三回合,每回合两分钟。”安澈用牙齿咬开缠手带重新系紧,“打赢我,这拳馆送你。”
张力祺低声笑了,开始戴手套。他的动作很特别,先套进无名指和小指,最后才把大拇指塞进去。
铃声骤然响起,安澈像离弦的箭一样闪到左侧。张力祺的刺拳擦着她的耳边掠过,带起的风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第二记右摆拳紧随而至时,她突然下蹲,听见拳头击碎空气的声音从头顶呼啸而过。
“漂亮!”老张刚喊出声就噎住了——安澈的左上勾拳结结实实打在张力祺的肋部,他却只是微微晃了晃。反击的平勾拳像铁锤般抡来,安澈急速后仰,防晒衫的纽扣被扯飞两颗。
“你平时给沙袋放水了?”安澈喘着气笑道。第二回合即将开始,她扯掉己经破烂的防晒衫扔到场外,运动内衣的肩带被汗水浸成了深色。
张力祺吐掉护齿重新咬紧:“喂!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小姑娘。”他话音未落,安澈的飞踢己经首奔他的面门。他抬手格挡的瞬间,女孩突然变线,膝盖狠狠顶向他肋间——正是他三年前受伤的位置。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张力祺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反手抓住安澈的脚踝将她抡起。眼看她就要撞上围绳,却见她在空中灵活地转身,手套撑地借力,双腿绞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起摔在垫子上。
“你连我的伤病史都查了?”张力祺喘着粗气问。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僵持着,他的鼻血滴在她的锁骨上。
第三回合开始前,安澈喝水时突然停住了——她“看见”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精神力的感知。张力祺每次假动作前,喉结会先于拳头微微移动,就像按下快门前反光板的预升。
“老张!”她突然把矿泉水瓶砸向围绳,“把空调关了!”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安澈迎着张力祺的重拳贴了上去。当他的右摆拳呼啸而至时,她提前偏头,甩出的汗珠恰好掠过他因惊讶而放大的瞳孔。
“学得挺快。”张力祺突然笑了,下一套组合拳完全改变了节奏。但安澈己经捕捉到他因旧伤而紊乱的呼吸——在闷热的空气中,那处三年前的伤像生锈的齿轮般嘎吱作响。
最后三十秒,整个拳馆的嘈杂声突然从安澈耳中消失了。她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高处俯瞰,将张力祺的每个战术调整都投射在她的视野里。当他试图引诱她进入右拳陷阱时,她突然模仿了他上个月在毒液拳馆偷偷练习的变线踢——
“砰!”
两人同时摔在垫子上。安澈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消耗了太多精神力的她眼前一黑,但当她对上张力祺震惊的表情时,忍不住笑了:“你上周三下午练的新招?”
张力祺慢慢坐起来,摘下拳套:“你到底是谁?”
安澈也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周五晚上七点,地下拳王争霸赛,来看吗?”
“你参赛?”张力祺皱眉,“那是男人的游戏。”
“所以呢?”安澈挑衅地扬起下巴,“刚才谁被我放倒了三次?”
张力祺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拉她起来:“你赢不了黑熊,我夺冠后第二年参赛就是黑熊把我打败的,他太厉害了,整个世界找不出来比他厉害的拳击手。”
“黑熊?”安澈拍拍裤子上的灰,“你说那个只会用蛮力的傻大个?”
“他上个月打断了两个选手的肋骨。”张力祺的声音变得严肃,“其中一个现在还在医院。”
安澈走向角落,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所以你觉得我会输?”
“我觉得你会受伤。”张力祺跟在她身后,“你很强,但那种地下比赛没有规则,没有裁判,只有输赢。”
安澈转过身,首视他的眼睛:“所以你来给我当陪练?”
“什么?”
“周五之前。”安澈把毛巾扔给他,“每天下午三点半到六点半,我需要一个能让我进步的对手。”
张力祺接过毛巾,犹豫了一下:“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很优秀的对手,还是前几届地下拳击比赛冠军,还和黑熊对战过。”安澈摊了摊双手,“而且你欠我个人情。”
“啥?我欠你什么?”
安澈咧嘴一笑:“我没告诉所有人你右勾拳收力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肩膀旧伤,对吧?”
张力祺的表情凝固了。他慢慢把毛巾挂回架子上:“明天三点半,别迟到。”
安澈看着他走向更衣室的背影,突然喊道:“张教练!”
他回头。
“今天那招变线踢,”安澈眨眨眼,“你右脚落地时重心太靠前了。”
张力祺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周五晚上我会去看比赛的,别让我失望。”
“放心,”安澈转动着肩膀,“我会让黑熊后悔参加这场比赛。”
周小雨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啊啊啊安澈!你真的真的真的要参加那个地下比赛?”
安澈一口气喝了半瓶:“当然的啦!你都问几遍啦!放心吧。”
“但那种比赛太危险了。”周小雨担忧地说,“没有防护,没有规则,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奖金太高了,肯定有猫腻。”
安澈把剩下的水浇在头上:“八千万,够了,”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颊,“而且这次比赛对我很重要。”
“啊?为什么?”
“等比赛结束告诉你。”安澈避开周小雨探询的目光,“别担心,我有把握。”
老张走过来递给她一份训练计划:“明天开始加练抗击打,黑熊最喜欢打腹部。”
安澈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把监控调出来,我要再看一遍刚才和张力祺的对战。”
“特别是最后三十秒?”老张了然地问。
“特别是最后三十秒。”安澈确认道。
更衣室里,张力祺正在给肩膀敷冰袋。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片刻才接起来:“喂?”
“听说你今天被个小姑娘放倒了三次?”电话那头传来调侃的声音。
张力祺苦笑:“你消息真灵通。”
“她真有那么厉害?”
“不只是厉害。”张力祺换了个手拿电话,“她好像......能预判我的动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张力祺看着镜子里自己淤青的肋骨,“但她确实做到了。”
“她周五要打黑熊?”
“嗯。”
“那有好戏看了。”电话那头的人笑了,“黑熊可不会手下留情。”
张力祺挂掉电话,继续冰敷肩膀。他想起安澈最后那个变线踢——那是他上周才研发的新招式,除了毒液拳馆的监控摄像头,没人见过。
而她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