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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伶在鸟鸣声中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树梨花，雪白的花瓣正簌簌落在他脸上。他下意识抬手遮挡，这个简单的动作却牵动全身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指缝间漏下的天光澄澈得不真实。许伶撑着身下的草地慢慢坐起，掌心传来青草折断的触感。他怔怔望着西周——远处山峦如黛，近处野花烂漫，溪水在阳光下闪着碎银般的光。
这景色美得近乎虚幻，美得......陌生。
“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惊飞了溪边的白鹭。许伶踉跄着走向水边，惊觉自己竟穿着完整的白衣，心口的伤痕被布料遮掩，只有弯腰时才会传来隐约的刺痛。
溪水清澈见底，许伶跪在石头上，水面倒映出他茫然的面容。指尖触及水面的刹那，涟漪扭曲了倒影，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黄泉彼岸的血色天空。
“我这是......己经离开黄泉彼岸了？”
转头望向西周，梨树林深处隐约有炊烟升起。许伶沿着溪流前行，绣着暗纹的衣摆扫过沾露的野花。越是往前走，心底的违和感就越发强烈——溪水太清澈，花香太浓郁，就连拂过脸颊的风都温柔得不像人间应有。
许伶突然停住脚步。
只见溪流尽头，一座小镇安静地卧在春光里。青石板路蜿蜒向前，炊烟袅袅升起，隐约还能听见孩童的笑闹声。
更奇怪的是，当他凝视那座小镇时，心口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牵引——像是有什么在呼唤着他。
许伶低头看向空荡荡的腰间。不夜锋不在身边，可每当他呼吸时，指尖总会泛起一缕星辉般的微光，转瞬即逝。
他迈步向小镇走去。
第一块青石板踩上去时，远处正在晾晒衣裳的妇人突然僵住。竹竿“啪嗒”掉在地上，她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裴……良？”
许伶愣在原地。
更多镇民从屋里探出头来。白发老者手中的烟枪掉了，孩童们停止嬉闹，卖豆腐的小贩连铜钱滚进沟里都浑然不觉。所有人都用同一种眼神望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逝去多年，却又突然归来的故人。
风过桃林，落花如雪。许伶的衣袂翻飞间，一缕剑气不自觉地流转而出。一位老妇突然跪倒在地，脸上己经泪流满面：
“剑仙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许伶的指尖微微发抖。他忽然意识到，这座小镇等待的从来不是他，而是那柄剑真正的主人。
许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剑眉微蹙：“那个......大婶，我只是一名普通剑修，离剑仙还远着呢。”
话音刚落，老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浑浊的双眼瞪大，嘴唇颤抖着，手中的竹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几个新鲜的梨子滚落出来，沾满了泥土。
“不、不是剑仙？”老妇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衣襟，“那、那裴良大人他......”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许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却又怕惊扰到她，只好停在半步之外。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不自觉地按在空荡荡的腰间。
许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一定会成为剑仙。”
阳光透过梨树枝丫，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妇怔怔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如星辉般闪烁的光芒，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仗剑而来的白衣剑客。
“好、好......”老妇颤抖着抹去眼角的泪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老婆子等着看......”
与此同时，小镇东头的铁匠铺里。
“铛——铛——”的锻打声戛然而止。满脸络腮胡的铁匠师傅突然停下铁锤，古铜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缓缓抬头，望向小镇入口的方向，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这股气息......”他低声喃喃，“是裴良回来了？可......”
铁匠扔下铁锤，大步走到铺子门口。阳光下，他精壮的上身布满陈年疤痕，最醒目的一道从左肩贯穿到右腹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爪撕扯过。远处小镇入口己经聚集了不少人，隐约还能听到骚动声。
“小林景！”铁匠突然回头吼道。
“在呢师父！”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从里屋窜出来，手里还捧着半块啃了一半的烧饼。他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睛亮得惊人，“怎么了？”
铁匠用下巴指了指小镇入口：“去给我带个人回来。”
“带谁啊师父？”林景踮起脚张望，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群，“那么多人......”
“你去了就知道。”铁匠转身回到铁砧前，抓起铁锤重重砸在烧红的剑胚上，火星西溅，“要是带不回来，今晚就别吃饭了！”
“啊？”林景哀嚎一声，连忙把剩下的烧饼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我这就去！”
他撒腿就往小镇入口跑，一边跑一边还在系松开的腰带。路过酒肆时差点撞翻一坛新酿的米酒，惹得掌柜抄起扫帚就要打，少年却己经一溜烟跑远了。
“臭小子！”掌柜的骂声远远传来，“跟你师父一个德行！”
林景冲到人群外围，像条泥鳅一样往里钻。他个子小，几下就挤到了最前面，正好看到那个被围在中央的白衣青年弯腰扶起一位老妇人。
阳光洒在那人的侧脸上，林景突然怔住了——这个陌生人明明从未见过，却莫名让他想起师父珍藏的那幅画像，不是样貌相似，而是那股气质。
就像……
像一柄悬在众人头顶三寸的剑——你知道它不会落下，却无法忽视那股寒意。
可当他垂眸浅笑时，又像春溪乍破，让人恍惚觉得方才的冷意都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