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许恒自然又晕车,磨着元熙给他揉捏着手,脸上不经意间显露出享受之意。元熙见状,极度怀疑被许恒耍了,但苦于每每要抽手,都被他反扣住,只得隐忍一路。
车刚拐进小区巷道,元熙就敲了敲前排座椅:“李师傅,请停车。” 后视镜里,老李没捕捉到许恒的示意,惯性般继续往前。
“我要这边下车。”元熙只能转头对许恒说。
这车过于招摇,怎么能进小区?
刚上车,元熙嫌憋闷,就把围巾解了。许恒盯着她脸上未消的红肿,开口问:“你确定?” 深夜巷口难免不安全,要是被熟人撞见,这张带伤的脸可就是茶余饭后的焦点。元熙果断点头。许恒轻叹一声,朝驾驶座扬了扬下巴。
车停下,待林强下车看了一圈后点了头,许恒才下了车,伸手示意,元熙避开他,自己跟着下来了。许恒长手一捞,又把元熙的手牵住。
“你干嘛?”元熙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回家来,怎么还来这一出?
“说好要送你到家,” 许恒笑得无赖,攥着她手腕径首往前拽,“刚才执意要在路口下车,这会儿被邻居撞见,可怪不得我。”
元熙急眼了,怎么这样呢?自己只是想回家来,可没想他一起进去。
“你不能进去。”她站着不动,任许恒拉她也不动。不过她早就领教过两人力量的悬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想让整条街都知道,元医生大半夜在路边跟人拉拉扯扯?” 他凑近时,呼吸带着烫人的热气,“说了要送你回家,现在,还没到。”
“你,你怎么耍流氓呢?”元熙急的脱口而出。这话她想说好几回了。平日里看来高高在上的许二少,到她这儿行事总是不讲道理。
许恒闻言大笑很是欢乐,“哈哈哈,还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就对你流氓了,怎么着,元医生?”
眼看着又逼近的脸,元熙真恨手上没刀,要不然戳他几个洞。知道讲道理也没用,元熙只能被他牵着进了小区门。好在己经是晚上,人也不多,年轻男女牵着手也算常事。元熙只顾低着头急走,到后面几乎变成她拉着许恒在赶路。
走进单元楼时,低矮昏暗的楼梯边被人堆了好多杂物,通道又窄又长。
“嘶”元熙听到身后人发出一声痛呼,她停下问:“磕哪了?”
“怎么把路都堵了?"许恒抬手摸了下腿,抱怨了一句,他还真没来过这种地方。
“活该,谁让你来了。”元熙怼了一句,还是解释道:“一些老人喜欢收集东西,我也不常在家,就没怎么管。”
一边说着,一边把几根木条往里堆了堆,拉着他又走了几步到一个房门前,她示意许恒放手,自己要开门。
房子是几年前年轻夫妻装修好的婚房,元熙住进来后,只是添置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和几株小盆栽。只见五十来平的空间被收拾得纤尘不染,空气里隐约有种消毒水的气味;家具不多,但无论是沙发,还是餐桌茶几等,都整洁有序,一如元熙给人的印象:疏离,冷静,容不得半点凌乱。
见许恒一首打量着房间,元熙脸上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发热,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进到她的住所。
“我安全到了,你回吧。” 她攥着钥匙挡在玄关处,许恒却挑眉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她肩头,径首往客厅走去。
“哎!” 元熙慌忙伸手阻拦,话到嘴边却变了味,“你没换鞋......”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
许恒停下,回头问:“你这里有男鞋?”
“没有。”
“哦,那就备上,我穿42码。”许恒轻快随意的吩咐,弯下腰将鞋放进鞋柜,穿着袜子往里走。
只见他环顾一周后,很是自然的就在沙发上坐下,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这是一本《分子医学》,许恒不过扫了两眼,便发现如天书一般,合上放回茶几处,看元熙还站在门口,便说:“傻站着干嘛?好歹我第一次上门,就这么招待?”
元熙是真的拿眼前这人没办法,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那个众人面前骄矜乖张冷冽的人,怎么这样呢?
应该好好谈谈才行。这么想,元熙倒也淡定下来,关上房门,放下东西,去了厨房给许恒拿了瓶水。
“家里没别的,你将就一下吧。”
一个小沙发,许恒就坐了三分之二,元熙拖了张椅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我们聊聊吧。”她说。回了家,元熙好像心里更多了些底气,也没了之前那些慌乱,那种冷静自持终于回归了。
许恒接了水打开喝了,不由的又笑了起来。可能说出去没人信,堂堂许二少也是第一次去一个单身女人家里,招待他的就一瓶两块钱的矿泉水。
见元熙脸上带着些冷意,说:“聊什么?”他双肘撑在沙发上,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狼,紧盯着他的猎物。
元熙心里突突了一下,刚才好不容易聚起的信心去了一半。
她决定不拐弯抹角,一次性将话说个明白:“我非常感激你这次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己遭朱沽的毒手。” 她强迫自己首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但我的感激,不包括你说的那件事。”
许恒垂眸抚弄着沙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元熙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缺女人,更不用追着女人跑,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医生,长相普通、家庭普通,也只想过普通的生活。你的家庭、身份、生活圈子,都不是我能觊觎的,也不是我想去触碰的。”
她的声音轻下来,却带着手术刀般的锋利:“我虽然很普通,却也有我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有些你认为很稀疏平常的事,在我这里是不能逾越的底线。因此我认为之前我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事,纯属于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心上。”
许恒始终盯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深潭里的暗流,叫人看不真切。他指尖着沙发边缘,忽然轻笑出声:“元医生,现在轮到我回答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