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朔宁跪在血河战场边缘的断崖上。暗红色的河水在百丈深渊下翻涌,河面上漂浮着无数修士残破的铠甲。他摘下青铜鬼面,露出左脸那道贯穿眉骨的刀疤——这是三年前在枯骨林被血河宗少主留下的印记。
"还有半刻钟。"朔宁着天墓刀新生的第三道血纹。自从三年前刀身吞噬了十二个魔修的神魂,那些纹路就变得像血管般微微搏动。他能感觉到,当血河战场阴气最重的子时来临,河底那具古修士遗骸就会浮出水面。
身后密林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朔宁瞳孔闪过暗红流光,瞬间捕捉到三里外正在厮杀的灵力波动。三个血河宗弟子正在围攻青衫修士,那人袖口绣着的青竹纹让朔宁手指猛然攥紧——是陆明生前最爱的纹样。
当最后一名血河宗弟子被青竹剑贯穿咽喉,朔宁的刀锋己经抵在青衫修士后颈。"寒渊宗弃徒叶青禾,"他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青铜铃,"三年前你带人屠了陆家村,现在装什么正道修士?"
叶青禾突然捏碎袖中玉符,漫天青竹叶化作利刃袭来。朔宁冷笑挥刀,黑红刀气绞碎竹叶的瞬间,叶青禾的右臂齐肩而断。那截断臂尚未落地,就被天墓刀迸发的血纹吸成枯骨。
"我说!"叶青禾瘫坐在血泊中,"血河宗要用三千修士精血浇灌河底古尸,今夜子时...啊!"他双眼突然暴凸,皮肤下钻出无数血色藤蔓。朔宁疾退三步,看到那些藤蔓在月光下结成血河宗独有的噬心咒印。
血河突然掀起十丈巨浪。朔宁翻身跃下断崖,天墓刀插入岩壁减速。在距离河面三丈处,他看见河水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九棺镇界"的古篆。当子时的第一缕阴气掠过河面,所有棺盖同时开启,露出里面身披玄甲的干尸。
"原来如此。"朔宁瞳孔收缩。那些干尸胸口插着的镇魂钉,分明是寒渊宗炼器堂的手笔。七年前韩兆抽他血脉时用的就是这种钉子,钉尾的云雷纹分毫不差。
河底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朔宁感觉天墓刀剧烈震颤,刀柄处的妖兽筋络突然勒进他掌心。在剧痛袭来的瞬间,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血河深处矗立着九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锁着具三头六臂的修罗骸骨,而自己手中的天墓刀,分明是其中某根柱子的钥匙。
"轰!"
血河宗少主的白骨舟破浪而出,身后跟着三十六具抬棺尸傀。朔宁挥刀斩断袭来的锁魂链,却见叶青禾的残躯突然飘至河心,爆成血雾绘成阵图。九具青铜棺应声飞起,在河面组成逆阴阳炼魂阵。
"朔宁道友,这份大礼可还满意?"血河少主指尖缠绕着血色丝线,"你每用天墓刀杀一人,刀中修罗残魂就苏醒一分。等今夜吞了这九具寒渊宗炼制的战尸,本座就能...噗!"
刀光闪过,少主的头颅飞向半空。朔宁踩着浮棺逼近,却发现无头尸体仍在结印。河底青铜柱突然放射幽光,他手中的天墓刀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丹田。
千钧一发之际,记忆里的星图突然在识海亮起。朔宁咬破舌尖,借着剧痛强行扭转刀势。刀锋擦着肋下划过,带起一蓬血雨洒入河中。被鲜血浸染的河面顿时浮现出完整星图,与他怀中襁褓上的图案完美契合。
"原来你才是钥匙!"血河少主头颅发出狂笑,"韩兆老儿果然没算错,当年留你性命..."话音未落,天墓刀突然自主飞射,将那颗头颅钉在青铜柱上。柱身裂纹中渗出黑血,凝聚成七个古篆——修罗现,天门开,劫火重燃。
整条血河开始沸腾,无数冤魂从河底涌出,却被九根青铜柱尽数吞噬。朔宁感觉丹田气海疯狂旋转,筑基期的瓶颈竟然在此刻松动。但当他试图运转周天时,却发现灵力正源源不断流向天墓刀。
"小心!"清脆女声破空而来。紫衣少女御剑掠过河面,甩出七枚玉钱击碎袭向朔宁的锁链。她袖中飞出的龟甲悬浮半空,投射出星图与血河幻象重合的虚影,"快用你的血点天枢位!"
朔宁划破手掌按向虚空某处。当血珠触碰到星图核心的瞬间,九根青铜柱轰然崩塌。血河少主残躯发出不甘的嘶吼,与青铜棺一同沉入河底。少女拽着朔宁御剑冲出血雾,身后传来天地倾覆般的巨响。
三百里外荒山顶,朔宁用刀尖挑起少女面纱。月光照亮她眼角泪痣时,记忆突然翻涌——七年前韩兆抽他血脉那夜,曾在寒渊殿见过这个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的少女。
"我叫紫珏,来自星陨阁。"少女指着他胸口渗血的伤口,"你每用一次天墓刀,修罗魂就会侵蚀一寸心脉。等到九道血纹全部苏醒..."她突然掀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处八道狰狞的封印符咒,"就会变成打开天外陨渊的钥匙。"
朔宁猛然咳出黑血,发现吐出的血珠里竟有细小的红莲在绽放。紫珏的龟甲突然裂开,显露出让他浑身冰凉的预言:"修罗踏月,九棺倾天,劫火重燃之日,即是..."
未等说完,紫珏突然用剑划开手腕。带着星辉的血液滴在龟甲上,竟让那些裂纹组成新的卦象。她脸色骤变,抓起朔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快!用天墓刀斩断我们之间的..."
紫色剑光贯穿两人之间的空地。十二名身披星纹斗篷的修士踏阵而出,为首老者手持的浑天仪正与紫珏产生共鸣。朔宁认得这种波动——七年前韩兆启动炼血大阵时,浑天仪也曾发出同样的嗡鸣。
"圣女果然在此。"老者袖中飞出星河锁链,"阁主有令,带不回陨渊钥匙,就带回钥匙的尸骸。"
紫珏突然捏碎颈间玉坠,爆发的星光暂时遮蔽天机。她把朔宁推下山崖,将染血的玉钱拍进他掌心:"去北漠找天机老人,他能暂时封印..."话音戛然而止,星河锁链洞穿她肩胛,将人拽入虚空阵门。
朔宁坠入深潭的瞬间,看到自己掌心玉钱正化作血色莲花。更可怕的是,天墓刀上的第西道血纹不知何时己然成型,而潭水倒影中的自己,左眼己变成修罗独有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