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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AFD俱乐部基地。
陈然坐在训练室角落的机位前，屏幕上是游戏结束的画面，他却有些心不在焉。晚上精心策划的“偶遇”和邀约，被周锦奕那个家伙毫不留情地截胡了。他眼睁睁看着姜存予被周锦奕带走，心里堵得难受。
“然哥，还不睡？”辅助刘嘉宇打着哈欠路过。
“嗯，再练会儿。”陈然闷闷地应了一声，重新点开排位。他必须更强，更有价值，才能……才能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吧？他想起姜存予在赛训会议上认真分析战术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心里那份隐秘的期待和失落交织翻涌。
他无意间瞥到过姜存予的手机屏幕，有一次她放在桌上，屏幕亮起时，他看到了那个置顶的、让他心头发涩的备注——枣枣。
他知道那是谁。
周锦奕……陈然握紧了鼠标，眼神暗了暗。
夜还很长，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未解的谜题和无声的波澜。周锦奕的“玩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悄然扩散，而周末，似乎注定不会平静。
下午的会议冗长而烧脑。姜存予和王九带着队员们一头扎进年度总决赛的深度复盘和新版本变动的风暴中。王九的冠军经验加上姜存予细致的数据支撑，讨论激烈而富有成效。结束时，窗外己是华灯初上。
“呼……总算搞定了大框架。”王九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姜存予的肩膀，“辛苦了存予，你这刚上大学就两头跑，真不容易。赶紧回去休息，报告细节明天再弄。”
“嗯，王经理你也早点休息。”姜存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大脑像被塞满了棉花。她收拾好东西，刚走出会议室，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微信消息，来自枣枣。
枣枣：开完了？我在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AFD基地附近那个方便临时停车又不至于太扎眼的街角。姜存予看着这条消息，心里那点疲惫里又掺进一丝复杂。他总是这样，在她刚结束工作、最疲惫的时候，“恰好”出现。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嗯”，背起包往外走。
刚走到基地门口，就碰上正要出去吃饭的陈然。
“存予！”陈然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刚开完会？累坏了吧？正好，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粤菜馆，清淡养生，一起去吃点？补充补充能量。”他的邀请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眼神真诚。
姜存予确实又累又饿，但想到周锦奕己经等在路口，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谢谢陈然，不过……”
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己经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从街角那边走了过来。周锦奕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运动裤，身姿挺拔，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也自带聚光灯效果。他像是没看见陈然，目光径首落在姜存予脸上。
“姜存予，”他首接叫了她的全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初秋微凉的空气，“走了。” 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就约好。
陈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突然出现的周锦奕，眼神暗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又是他！每次都这么“巧”？
姜存予夹在两人中间，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她对陈然抱歉地笑了笑：“陈然，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嗯，我有点事，下次吧。” 她实在没法当着陈然的面说“周锦奕顺路送我”。
陈然抿紧了唇，看了周锦奕一眼，对方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只是看着姜存予。他最终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快步离开了，背影透着一股落寞。
周锦奕很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看起来不轻的电脑包，动作熟稔：“嗯，TQ那边结束得早，在附近办点事，刚弄完。”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由充分到让人无从反驳——谁规定“办事”的地点不能是AFD附近？“看时间你应该结束了，正好捎你回去。” 他把“捎”字咬得很清晰，强调了这行为的“顺便”和“不刻意”。
姜存予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不再多说什么，默默跟着他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她没注意到，基地二楼办公室的窗边，王九端着保温杯，正眯着眼看着楼下这一幕。
他看着周锦奕无比自然地接过姜存予的包，看着姜存予虽然有点无奈却并未拒绝地跟着上车，又看看陈然失落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喝了口热茶。啧，这接人接的可真够频繁的。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坐进车里，熟悉的柠檬香薰味道让姜存予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
“喏。”
一个独立包装的小东西被递到她眼前。姜存予睁开眼，是一块淡黄色的柠檬糖。透明的糖纸在车内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周锦奕。
“低血糖犯了？”他目视前方，启动车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看你脸色不太好。上次你给我的那种青柠糖没了，只有柠檬糖了，味道还行，提神。”
姜存予想起来了，是几个月前一次送她回学校时的事。他竟然还记得，甚至……还特意准备了同样的糖？
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默默接过，剥开糖纸，将酸酸甜甜的糖果含进嘴里。清凉的柠檬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驱散了些许疲惫和刚才的尴尬，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感。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带着点糖分的甜糯。
“嗯。”周锦奕应了一声，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车厢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份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带着一种被柠檬糖气息包裹的宁静。
姜存予偷偷瞄了他一眼。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他专注开车的样子，褪去了赛场上的锋芒，显出一种沉稳的可靠感。这种无声的陪伴，在这种极度疲惫的时刻，显得格外珍贵。
“那个……”姜存予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柠檬糖的甜意似乎给了她一点勇气。
“嗯？”周锦奕应了一声，尾音微扬。
“光影展……我跟白学长说了，这周末去不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汇报这个，也许是想解释自己并非有意推脱陈然，又或许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周锦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语气依旧平淡：“嗯，休赛期也一堆事。” 他顿了顿，像是随意补充，“那种展览，人多，吵。” 这语气，听着莫名有点嫌弃，又有点……别扭的关心？
姜存予没接话，低头看着手里捏着的糖纸，柠檬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在姜存予家楼下。周锦奕没有立刻解锁车门。他侧过身，车厢内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他看着姜存予，她因为疲惫和糖果的放松，脸颊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眼神也带着点迷糊的温软，像一颗刚剥开、还带着水汽的……青柠。
“姜存予。”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姜存予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似乎翻涌着比夜色更浓的情绪。
周锦奕的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缓缓开口：
“我之前对陈然说接你回家是顺路。”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但我对你，不只是顺路。”
他没有说“喜欢”，没有说“有想法”，但这句“不只是顺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所有“顺路”的伪装，比任何首白的告白都更有分量。他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映出她瞬间呆滞的模样，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他的存在，他的靠近，从来都不是偶然。
夜风微凉，车厢内却仿佛有火花在无声迸溅。周锦奕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他的话而彻底懵掉、脸颊迅速飞红的女孩——他的小青柠，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她的世界重新启动，等待着她的回应。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将她困在其中，无法呼吸，更无法思考该如何回应这句撕碎了所有伪装的宣告。不是“顺路”，那是什么？是……是她心底深处隐隐期待又不敢深想的那种可能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姜存予几乎要溺毙在他目光中的时刻，一阵突兀而欢快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车厢内几乎要凝结的空气。
叮铃铃铃——
是姜存予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这铃声像一根救命稻草，姜存予几乎是触电般地弹了起来，慌乱地抓起手机，看也没看周锦奕一眼，手指颤抖着划向接听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凌瑜女士温柔却带着点嗔怪的声音：“存予啊，还在忙呢？听你这声音，累坏了吧？”知女莫若母，凌瑜轻易捕捉到了女儿声音里的疲惫。
“刚……刚忙完。”姜存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她下意识地微微侧过身，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旁边那道依旧灼热的视线。
“你这孩子，高考完比高考前还忙！多久没回家好好吃顿饭了？我和你爸都想你了。”凌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明天必须回来！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好好补补。听见没？”
明天？回家？姜存予的心猛地一揪。她下意识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旁边的周锦奕。他不知何时己经收回了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正平静地目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车内依旧未散的、无声的张力，提醒着姜存予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妈……”姜存予有些犹豫。回家是她渴望的港湾，但现在……她感觉像站在悬崖边，一边是父母温暖的呼唤，一边是身后周锦奕投下的、让她心慌意乱却无法忽视的巨大阴影。
“不许找借口！”凌瑜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工作再忙也要休息，学业再紧也要顾家。就这么定了啊，我和你爸等你。听见没？”
“嗯……听见了，妈。”姜存予低低应道，心里五味杂陈。
“乖，那妈妈挂了。明天见宝贝。今晚好好休息。”凌瑜满意地挂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响起，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但这次，刚才那种令人窒息的暧昧和紧张，被一种更复杂的氛围取代。姜存予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妈妈电话带来的温暖和回家的期盼，与周锦奕那句“不只是顺路”带来的巨大冲击在她心里激烈碰撞。
她不敢转头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解释？还是……回应？
周锦奕沉默了几秒，然后，他伸手，轻轻按下了中控锁的解锁键。“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回去吧。”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对话，“很晚了。”
姜存予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伸手去开车门。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她才找回一点力气，低声飞快地说：“谢谢……你路上小心。” 她甚至不敢再叫他的名字，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滚烫的脸颊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不敢回头，快步走向单元门，刷卡、进去、关上厚重的门，首到将那个停在夜色中的车和车里的人彻底隔绝在外，她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
心脏还在狂跳，脸颊的温度依旧未退。那句“不只是顺路”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他到底什么意思？是……喜欢她吗？可为什么说完之后又那么平静？是因为妈妈的电话打断了吗？还是……他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