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腊月尾,霜重如雪。
洛一斜倚在璃园暖阁的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
窗外传来流犯们被驱赶去矿场的脚步声,夹杂着被官差的鞭响与咒骂。
"夫人,该用早膳了。"
上官白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他今日换了件月白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悬着那枚她送的玉佩,蒙眼的银纱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洛一转头,看见玄五正端着红木食盒进来。
掀开盖子,热气裹着米香扑面而来……灵泉煮的碧粳粥,配着西样小菜,还有她昨日随口提过的玫瑰酥。
"王爷倒是会疼人。"
她捻起一块酥饼,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指尖突然转向,沾着糖霜点在他唇上,"可惜这点心太甜,不如换换..."
上官白璃喉结微动,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他掌心滚烫,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得她腕间发痒。
"不如什么?"
他俯身逼近,银纱后的眼睛似笑非笑,"不如本座甜吗?"
暖阁外突然传来嘈杂。洛一趁机抽手,掀开竹帘望去。
只见矿场入口处,萧祈之正被玄三用铁链拖着走,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王氏。
那老妇人的囚衣上结着冰碴,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血印。
"啧,真晦气。"
洛一皱眉,指尖无意识着袖口。忽然有温热的触感贴上她的后颈——上官白璃正用唇蹭着她发间的玉簪。
"夫人若嫌吵..."
他含住她耳垂轻咬,"为夫这就去割了他们的舌头。"
远处突然爆发出了哭嚎声。
只见洛雪被两个官差架着拖向了矿洞,她那条绣着并蒂莲的裙子早己破烂不堪,露出冻得青紫的小腿。
"洛姑娘!"
萧祈之突然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你们放开她!"
孙霸的鞭子立刻抽在他背上,破空声像毒蛇吐信。
官差咧开满口黄牙:"找死呢?"惦记旧相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洛一冷笑,指尖凝聚起无形的风刃,正要出手,却被上官白璃握住了手腕。他不知何时取来了狐裘,正仔细给她系上带子。
"脏。"
他简短地说,手指抚过她领口的白狐毛,"让玄七去。"
话音未落,矿场那边突然响起了惨叫。洛雪不知怎的挣脱了官差,正踉跄着往这边跑。
而她身后,玄七的剑光如雪,瞬间削掉了追兵半片的耳朵。
"姐姐!姐姐救我!"洛雪扑倒在暖阁台阶下,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她仰起脸,泪水冲开脸上的煤灰,"我知道错了,求您..."
洛一眯起眼睛。这个庶妹此刻像条瘸腿的野狗,以前精心保养的指甲现在换成子里塞满泥垢的手指,脖子上还有官差留下的掐痕。
"错哪了?"
她慢条斯理地搅动粥碗,"是错在勾引萧祈之,还是错在给我和我母亲下毒?"
洛雪浑身一颤。
暖阁内外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矿洞那边的镐声都停了。
上官白璃轻笑一声,舀了勺粥喂到洛一唇边。
"粥要凉了。"
他语气温柔,另一只手却打了个手势。
玄七立刻拽着洛雪的头发往后拖,地上留下了十道带血的抓痕。
"等等。"洛一突然开口。
她起身走到廊下,绣鞋尖挑起洛雪的下巴,"听说李彪最近缺个暖床的?"
洛雪瞳孔骤缩。
官差堆里最下作的李彪,上个月刚折磨死两个女犯。
"不...不要..."她牙齿打颤,突然瞥见玄七腰间露出的腐骨散,猛地扑向洛一,"那你去死吧!"
风刃比惨叫先至。
洛一甚至都没挪步,洛雪的右臂就齐肩断开,伤口平整得像被利剑削过。血喷在雪地上,像打翻的朱砂。
"带下去。"上官白璃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掌覆在她眼上,"别看,脏。"
他掌心有松墨香,是今晨批公文时沾上的。
洛一靠着他胸膛,听见矿场那边传来李彪兴奋的嚎叫,以及玄七冷静的吩咐:"王爷说了,别弄死,明天还要下矿。"
早膳后,上官白璃去了矿场巡视。洛一披着狐裘往后山走,多多从空间里跳出来,黑亮的毛上沾着灵泉的水汽。
"主人,那个三皇子又派人来了。"藏獒用灵识传话,"在驿站换了马,午时就能到岭南。"
洛一摘了片冬青叶在指间把玩。
寒睿渊的探子这月己是第三拨,看来她那"好姨母"赵王妃没少递消息。
"玄风呢?"
"在林子里逮兔子。"多多蹭她手心,"主人,要不要我去..."
山道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洛柔穿着不合身的绸袄,正搀着洛老太太往这边挪。
老太婆的裹脚布渗着脓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扫把星!"
老太太看见她就咒骂,缺了门牙的嘴漏风,"克死爹娘还不够,现在连累全家..."
洛一弹指,风刃削断了老太太的发髻。
灰白头发散下来,活像只秃毛鹌鹑。洛柔尖叫着往后躲,却撞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吊睛白虎玄风身上。
"再让我听见半个字。"
洛一抚摸着玄风的顶花皮,"下次断的就是脖子。"
她转身时听见洛柔在哭,那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多多叼来只野兔,献宝似的放在她脚边。
"主人,今晚吃红烧兔肉吧?"
洛一揉揉它耳朵。
远处矿场的钟声传来,意味着午休时间到。
流犯们排着队领窝头,萧祈之捧着半个发霉的,正往洛雪嘴里塞。
"王爷回府了。"
玄八突然出现,肩上落着霜花,"说给您带了惊喜。"
璃园正厅摆着口樟木箱子。上官白璃正在净手,银纱换成了月白色的,衬得下颌线如刀削。
"打开看看。"他擦干手指,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
箱盖掀开,满满一箱烟花。最上面是岭南特制的"金丝菊",捻线用灵泉泡过,燃起来会有青莲香。
"除夕放?"洛一捡起个旋花筒,忽然被握住了手腕。
上官白璃指尖沾了胭脂,正细细描摹她腕间的风系图腾。
"今晚。"他低头吻那图案,"本座等不及了。"
他呼吸灼热,带着龙井茶的清苦。
洛一忽然想起昨夜他咬着她肩膀时,也是这个气息。
那时窗外飘着雪,她看见矿洞方向的火光彻夜未灭。
黄昏时分,洛一在药房配腐骨散。玄三匆匆进来,说萧祈之在矿洞闹事,打伤了两个官差。
"用这个。"她扔去个瓷瓶,"一滴就能让他老实三天。"
院外突然响起洛老太太的哭嚎。老东西不知怎么挣脱了看守,正抱着廊柱喊冤。
玄西拎小鸡似的提起她,却发现老太婆裤腿里掉出块带血的铁片。
"想自尽?"洛一冷笑,指尖凝出风刃,"我成全你。"
银光闪过,老太太的裤带齐根断裂。冻疮溃烂的双腿露出来,周围顿时响起哄笑。
洛柔冲过来想挡,却被玄风一尾巴扫进了水沟里。
"王爷说了,酉时开宴。"
玄二从回廊转出来,手里捧着鎏金食盒,"让您先尝尝新做的蜜饯海棠。"
洛一捻起一块,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远处传来萧祈之的惨叫,腐骨散开始发作了。她忽然想起去年除夕,洛首辅还在时,她只能躲在厨房偷吃冷掉的糕。
暮色渐沉时,第一朵金丝菊在璃园上空炸开。
矿洞那边的流犯们仰头望着,火光映亮他们皲裂的脸。
而萧祈之被铁链锁在木桩上,腐骨散让他嘴角不断抽搐。
"真好看。"
洛一倚在上官白璃怀里,看他用唇蹭开了自己的衣领。
灵泉酒香在唇齿间交缠,远处传来玄八教训官差的声音,是李彪又想对女犯用强。
"要管么?"上官白璃咬着她耳垂问。
洛一仰头饮尽杯中酒。又一朵烟花炸开,照亮她眼底的冷光。
"让他们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