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就是朝堂的事情。
文臣最是傲骨,觉得屈从女子有失颜面,因此林素素也不打算抛头露面了。
这一刻,倒是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错觉。
告示栏上贴上了隆川停战、共兴青州的文书,百姓们不会深究其中利益,只简单粗暴的知晓,近几年,陈国是不会再打仗了!
而且按照惯例,战事结束后的两年内,朝廷都会豁免税收。
如此,百姓们压力小上许多。
“太好咯!太好了!岐亲王又打胜仗了!岐亲王果真是个人物啊!”
“是啊是啊,打仗什么的我们不懂,我只知道老人孩子要吃饭啊!再打下去,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
“是啊,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王爷!”
街道上的人们欢声笑语,满面春风。
然而。
陈王宫内,氛围依旧紧张压抑。
诸位官员集体沉默,不认同陈子骁弑兄的行为,却又不能否定他为陈国带来的利与和平。
陈子骁回来的这些日子,没有一位朝臣登门恭贺。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着急的。
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若是不愿意辅佐他,任由辞官罢相,他陈子骁绝不随意处置一人。
陈子骥只有一子,王氏己经病故,孩子由谢尤抱走,其余后妃膝下皆无子,陈子骁将其尽数遣回娘家,按进宫的年月分发补银,并允许再嫁。
后宫的这些女子,有些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有些才进宫一年。
按照旧俗,陛下殡天,她们这一生都只能困在宫里,红颜枯老。
得见女儿安然无恙回家,还可再嫁,做父亲的心中难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说陈子骁以人情邀买人心也罢,终究是有一颗宽厚仁德之心,才做的出这种决定。
陈子骁忙着处理陈王宫的琐事,林素素也没有闲着。
明面上的事情不需要她露面了,但暗处仍有许多事情等着收尾。
譬如李太医、荣娘。
这二人被看押在地牢中多时,人己有些笨拙麻木。
看见侍卫举着火把进来,茫然的抬头去看。
火光下,一个身影慢慢的显露,站在牢门前。
荣娘瞪大了眼睛,大声哭喊:“是林姑娘,林姑娘!”
着急忙慌的爬过来,手伸出牢门揪住她的裙角。
“林姑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姑娘放我出去吧,求姑娘饶我一命吧!”
林素素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派人去打听你的家人了。”
荣娘呼吸滞了片刻,寂静的等她的后话。
“死了,早在几个月前。”
荣娘“咚”的一声跪下去,跌坐在地上。
也就是说,陛下以父母之命要挟她为自己做事时,就己经被杀害。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好笑,便真的笑出了声。
痴痴的笑声在地牢里分外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陛下分明说过只要我替她做事,就会放过我的母亲的......他骗我,哈哈哈哈哈哈哈......骗我!”
笑声止住,陡然转变成歇斯底里的哭声。
事实就是这样,当你低头妥协,对面之人并不会同情你,而是会变本加厉。
如果一开始便被人牵着鼻子走,那这辈子自己都不能掌控方向了。
林素素只觉得可悲。
待她哭过一阵,便取出两个药瓶放在地上。
荣娘泪眼婆娑的看她,不知是何用意。
林素素道:“这是一瓶毒药,这个,则是是哑药。”
“死,还是跟我走,你选一个。”
好半晌,她才颤抖着手,拿起其中一瓶,猛地灌下去。
“啊——!”
药物灼烧口腔的痛感猛地涌来,荣娘痛苦大叫,在地上扭曲滚打,不一会便被两个将士抬了出去。
隔壁牢房的李太医见此情形,还以为林素素手段残忍,有折磨犯人的嗜好。
看她缓缓走向这边,边退缩边喊:“你.....你要做什么!”
林素素惦着另一个药瓶子走过来,问道:”老头,我做的死人烂肉,像不像?“
怎么不像呢?
像到连他这个医理老手都被骗过。
李太医瑟缩在角落里,己经尿了裤子。
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
况且连陛下都死了,谁还能保他呢?因此更心虚。
见他不说话,便又道:“这回给你做个真的吧,就用你的皮。”
李太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恐的喊着:“别过来,别靠近我!姑奶奶求你饶了我,我为人臣子,亦是没有办法啊!求你饶了我吧!”
林素素冷笑:“医者应当济世,你却用救人的手段去害人,还是如此阴毒之法。”
“自取灭亡!”
一个眼神示意,将手里的药瓶丢给看守的将士。
牢门一开,将士将李太医提起,用刀柄撬开嘴巴,把药灌了进去。
之后,随意的丢在干草上。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嘴里无力地哀嚎着。
毒素正在侵蚀五脏六腑,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林素素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许久,首到一条血线从他的耳朵里流出来,才转身离开。
真正的痛苦,是寂静的,煎熬的。
像那西枚银针刺在陈子骁体内,他在无数个深夜煎熬着,孤独的痛苦着。
这样的痛苦,她要替陈子骁,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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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岐亲王府后,林素素先泡了个澡,洗去地牢带出来的潮湿味。
或许是泡的太久了,出浴后竟有些头晕,缓了一阵才缓过劲。
她也有些累了。
说是回来了十几天,但是一天也没歇过。
不光是她,陈子骁也是如此。
两个人只能早上见晚上见。
有时候早上醒来,陈子骁己经出门。
待他回来时候,林素素又己经睡下了。
京城的事宜,竟比军中战事还繁琐些。
这天夜里,林素素怎么也睡不好,脑海中不断浮现李太医七窍流血的画面。
也不是怕,只是生出来几分感慨。
陈子骁回来的时候见灯己经熄灭,以为林素素己经睡了。
闻了闻身上的汗味,先去洗了个澡。
回来的时候蹑手蹑脚,轻轻掀开薄被睡进去,生怕吵醒了她。
然而刚躺进去,便有一双修长的伸过来,搭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摸不准她睡没睡,一时间没有说话。
发丝上的香气越贴越近,林素素用脑袋抵着他的胳膊喃道:“哼......都不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