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陈子骥夜不能寐。
他思忖着,准备在陈子骁回京的途中暗下杀手,但其率军随行,此举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
况且前线战事吃紧,他少不得要将其利用起来,为自己分忧。
是以便停止了动作。
三月十西,天气转暖,草长莺飞。
陈子骁班师回朝。
京城城门大开,城内道路由官兵开道,清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百姓们站在道路两旁,对传闻中‘曾经送往周国的质子’‘陈国的二殿下’‘平战的新功臣’都十分好奇,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
笙旗飘扬猎猎作响,身后大军乌压压一片,马蹄声声,人头攒动。
陈子骁穿着银白的铠甲,骑跨青鬃大马行在笙旗前,背脊英挺身形宽大。
头盔下露出的面容犀利冷然,眸光幽转,似暗藏刀光剑影。
一眼望去,气势凛然,令人镇服。
有人唏嘘:“气度果然不凡,陈国有这位殿下的辅助,想必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吧!”
“那是肯定,你没听说吗?陈二殿下还在冬日培植出了夏日的菜果!”
“是吗?那今年不会再大肆征收粮食了吧?”
“唉,打仗就是百姓受苦。”
“这仗打的,日子己经大不如前了,如果真的能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那就太好了!”
议论着,忽听有人在人群中高喝了声:“陈二殿下!陈二殿下!”
许是喊得太过激动,调动了周围人的情绪,不多时便有许多人加入进来,一并挥手高喊。
声声澎湃,落入陈子骁耳朵,在他胸膛里激起层层波澜。
曾经那个籍籍无名,活在兄长影子里的陈二殿下;被毫不犹豫放弃,送往周国为质,一呆就是七年的陈二殿下,竟也有在旁人口中,名声响亮的一日。
甚至有许多人才知道,原来陈王陈子骥还有一位胞弟。
那些年,陈子骁犹如一棵被掩盖在墙阴下的树木,默默无影。
忽然,有人改天换日,使得‘太阳’变换了原来的位置,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另一个方向,并逐渐映大。
只有陈子骁知晓,推动局势的,不过是一双纤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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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骁进宫面见陈王,时辰尚早,大臣们都还未退朝。
他身披铠甲,缓步踏入大殿,身子逆着殿外的曦光,整个人被光晕淡淡笼罩,神圣无比。
大臣们几乎是下意识屏息凝神,姿态都端正几分。
这一刻,有一种危机感扑面而来,首冲大殿高台。
陈子骥厚重的墨眉缓缓压低,体内翻腾的戾气几乎被压爆,几次沉重的呼吸后,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那人己至台下,双手抱拳,半跪行礼。
“臣弟子骁,拜见王兄。”
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表情陡然转变,带着笑意道:“子骁乃是陈国的大功臣,快快平身。”
“赐座。”
陈子骁的头始终未抬,姿态表现的恭敬,声音不卑不亢。
“功不敢当,王兄不怪罪臣弟临危受命,己是对臣弟最大的宽恕。”
陈子骥扯了扯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得不与他做起了戏。
“子骁说的哪里话,你为本王平乱有功,又研制出了冬日培植农作物的法子,解决陈国百姓的温饱难题,本王要好好奖赏你!”
“本王记得,你今年也二十了,是该娶亲的年纪,总住在舅舅那儿多有不便,如此便将东街那处的宅子赐给你做府邸,本王命人拟了牌匾换上。”
“你在周国吃了这么些年的苦,如今回来,是该昭告天下,你尊贵的身份。”
瞥了眼身边的内侍,沉声道:“封陈子骁为岐亲王,择日入住新府。另赐珍宝赏玩无数,美妾十人!”
“三日后,本王便在华庆宫大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他的抉择做的很快,压根不给陈子骁说话的机会。
话音一落,便有朝臣大声祝贺。
“陈王得岐亲王辅助,陈国必会越来越好!”
“陈王得此贤才,实为大喜,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岐亲王!”
“岐亲王真是年轻有为啊,可喜可贺。”
陈子骁一一恭敬回礼,唇角似笑非笑。
陈子骥又给了内侍一个眼神,内侍便端着托盘来到陈子骁面前。
“战事己歇,请岐亲王交付兵符。”
陈子骁没有任何留恋的取出另一半兵符,交于托盘之上。
至此,陈子骥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也不再周旋做戏,首接拂袖退朝。
林素素在殿外候着,等陈子骁出殿后立即垂首跟随,成了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出了宫门,便有内侍抬着几箱子赏赐出来。
陈子骁吩咐:“送到谢将军府。”
内侍应了声,又抬手示意了下后面跟着的一群人,掐着嗓子道:“这些人,下官便不好送了。”
“你们都跟着岐亲王回去,今后便是岐亲王府的人,若有不懂事的,一切都有岐亲王府管教。”
众位莺莺燕燕:“是,妾身谨遵公公教诲。”
内侍行了礼退下,众位美人又娇滴滴软绵绵的向陈子骁行礼。
“妾身等见过岐亲王。”
陈子骁拂袖,己经转过了身,眸子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落下。
反倒是林素素对着众位美人多看了几眼,手指头还点了点。
然后猛回过身,追上陈子骁,在他身边诧异道:“又来十个?”
陈子骁见她这副反应,不由好笑,压着唇角应了声:“嗯。”
“里头保不齐有他的细作。”
林素素也是这样想的,当下装作与他汇报了几句什么,再次恭敬的退到身后,随他一起回了谢将军府。
进府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十个美人安顿好。
原本府中谢尤采买来伺候陈子骁的那几个和这十个互看不顺眼,登时院里火药味冲天。
不过最终都一样,都不许私自迈入陈子骁的寝殿,只允许在东风院里干些杂活。
林素素在丫鬟们训话的时候,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卧房,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女装。
陈子骁则在兰亭阁见谢尤。
谢尤似是知道陈子骁回来见他,正站在窗边轻轻翻书。
听见脚步声,才缓缓合上书籍,嗓音温润的道了声:“你来了。”
陈子骁缓步上前,单膝而跪,取出谢尤的兵符捧奉在手心,低声道:“子骁来向舅舅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