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听见当当几声,酒和酒杯就放到了桌子上。
“我也吃饱了,你们多喝几杯,我先进屋了。”我一边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一边笑嘻嘻地说着。
我伪装着自己,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极为自然,平静,让他们一点都看不出,也觉察不出我内心的波澜。
“林小姐,那我先把你推回房间休息吧,你应该多休息,身体才好得快。”刘姐语气轻快地说着。
还没等我回答她的话,她就腿脚麻利地,急忙推着我的轮椅回到了房间,当的一声,我房间的门被刘姐顺手关上了。
从未见过她对我这般的殷勤,从未见过她对我这样的关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对我一切的好都是有缘由的,并非凭空而来,也并非她的心是善良的。
我坐在轮椅上,悄悄地把耳朵凑近了门板,听着餐厅里的动静。
“干,咱们先干一杯。”顾言寒豪爽地说着。
“干,好久都没有和你喝过酒了,己经记不得上次和你喝酒是什么时候了。”刘姐温柔地说着。
顾言寒大大咧咧道,“那就不要想了,以后想喝酒了,就喝。”
“但是~她~我经常和你喝酒会不方便的。”刘姐难为情地说着。
“哎呀!先不管她,一个废人,根本就不能喝酒······”顾言寒冷漠地说着。
“你小点声,再让她听见。”刘姐打断了顾言寒的话,轻声地嘱咐着他。
“怕什么,她听见又能怎样,我才不怕她听见,要不是她手里有保险柜的密码,我早就和她离婚了,哼,我爸妈总催我生孙子,你说守着一个不能下蛋的鸡过日子,哪来的孙子,我天天被我爸妈逼得就差上吊了,现在又守着一个活死人过日子,你说我的日子还有光明吗?还有奔头吗?”顾言寒一边滋滋地抿着小酒,一边满心嫌弃地说着。
“以后你的日子会好的,我会照顾你的。”刘姐笑嘻嘻地说着。
随后,他们又在一起碰撞了酒杯,空旷寂静的屋子里,不断碰撞酒杯的声音,互诉衷肠的声音,来自女人那温柔般魅惑的声音。
酒精的刺激下,他们两个说的话越来越偏题,越来越让我想入非非。
能感觉到,此时他们两个的感情正在逐步升温。
一桌小菜,一瓶酒,他们轻抿一口小酒,再细品着桌子上的小菜。
正所谓,悠然品小菜,小酒话桑麻。
这种惬意的生活,顾言寒那再苦的生活,也能吟出诗啊!
可惜,这种悠然惬意的生活,这种暧昧浓浓的氛围,而我却不是这种氛围里的女主角。
此时的我躲在门的后面,想冲出去制止他们,真害怕他们的情绪会被酒精渲染下去。
顾言寒那帅气的脸庞,刘姐那勾人魂魄的嗲音,孤男寡女,酒精的刺激,饥渴难耐的欲望,估计他们会逾越道德的底线,会······
我真的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此时,我的双手己经握住了门把手,只要轻轻一拧开,我就可以大声,愤怒地去质问他们,去责备他们,去分开他们。
这一刻,心中一股愤怒的热血,首冲我的天灵盖,下一秒钟我就拧开了门把手,冲了出去。
但是上一秒钟的理智,冷静,隐忍,制止了我去这样做。
此时,我的双手慢慢地滑落到腿上,右手的大拇指打在另一根手指上,狠狠地掐着自己,剧烈的疼痛感让自己彻底的清醒了。
此时我瘫坐在轮椅上,冲到天灵盖的那股子怒火也渐渐地褪去。
我在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为什么我会生气呢?
即便是此时我冲出去,一个瞎子,只凭着自己的耳朵,凭着自己的感觉,就断定他们有不轨的事情,谁会相信,自己看都看不见,又怎么会让别人去相信呢?
而且,即便是我冲出去,我又能做什么呢?除了自取其辱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是一个瞎子,是看不见的。
即便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我依旧是看不见的。
顾言寒的心己经不在自己的身上了,何必去强求呢。
即便是强求来了,也只是一副华丽的躯壳,没有心的肉体,是多么的可怕。
他痛苦,我更痛苦。
事情的发展谁都控制不了的,更何况我一个瞎子,外加瘫子,既然控制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一个己知的对手,顾言寒。
一个模糊不堪,令人捉摸不透的对手,刘姐。
一个眼瞎的我,一个残废的我。
一个屋檐下,三个人,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一个神神秘秘的女人,一个孤独无助的残废女人。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吃着同样的饭食,却有着各自不同的心思,不同的目的。
我坐在轮椅上,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喝酒的动静越来越大。
酒杯碰撞的声音,喝酒划拳的声音,咿咿呀呀唱歌的声音,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各种声音听在耳朵里,隐隐地痛在心里。
虽然我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我也是人,我也有血有肉有感情,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触动的。
于是,我缓缓地闭上眼,听着他们在餐厅里的放纵。
我深深地呼吸着,心里不断地在宽慰着自己,让自己变得安静下来,平静下来。
我要伪装。
我必须伪装。
我不得不伪装。
把自己伪装成一座坚强的堡垒,守护着脆弱的自己。
没错,面对门外的两个陌生的人,我只能伪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无所畏惧,我明白所有的伪装,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伤痛。
但是这内心的伤痛只属于我自己,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无人的时候自我修复,自我舔舐伤口。
既然门外的两个人在共同欺骗着我,那我也必须带着不同的面具去面对他们。
他们朝着我抛来什么样的嘴脸,我便向他们呈现什么样的嘴脸。
我不是一个演员,不会演绎,但是任何善变的伪装,我都可以演绎得冠冕堂皇。
而演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这是我自己拯救自己的唯一机会。
我静静地听着外面一阵阵的聒噪,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见酒杯一次次地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听见一个个酒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从他们不断碰杯的次数,从一个个酒瓶子不断落在地上的数量,从他们逐渐模糊不清的话语,我猜测,他们肯定喝了不少的酒。
突然,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餐厅里安静了,客厅里安静了,整个屋子也安静了。
我心里疑惑着,为什么我只听见了一声的关门声呢,而且这声关门声,离得我远一些,并不是我旁边屋子的声响。
没错,这一声关门声是顾言寒屋子里传来的。
那为什么挨着我最近的房间,我没有听到关门声呢?刘姐去哪里了呢?
愣怔了一会儿,我摸索着缓缓地打开了门,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污浊的气体。
饭菜的味道,酒精的味道,诱惑的味道,和各种说不上的味道掺在一起,形成的一股股刺鼻的怪味,我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顾言寒还总说我身上的屎尿味难闻,但是他就闻不见,他们喝酒后的怪味。